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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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前行义（第1页）

屋子里的哀嚎持续了很久。

洪辰目睹了迪沙图经受了白独狼吩咐人安排来的种种酷刑，也并无任何复仇快意，终于是看不下去，一刀送他上路。

至于迪沙图那些被季茶刺中穴位昏迷过去的随从们，洪辰本想让白独狼放他们一马，但白独狼道：“你觉得，他们作为迪沙图的心腹爪牙，迪沙图犯下那么多恶事，他们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受了多少好处？”于是洪辰也听之任之了。

此间一切都有白独狼收拾残局，洪辰与季茶告辞之后，就回返旅店，休息一夜，醒来后继续前行。

狄州以东便是那大片的茫茫戈壁与草原，又值气候多变之季，不时便有雷雹沙暴等恶劣天气，好在洪辰有过几次赶路经验，两人骑着马一路走走停停，过丘涉水，倒是克服了种种艰难险阻，等到抵达羌州东部时，已是暑气正盛的六月初。

骄阳烤着大地，连天上的雄鹰都似乎盘旋得慢了不少，这时的洪辰与季茶都卸去了伪装，恢复本来面容，穿着宽大的长袍遮阳纳凉。

中午连风都是热的，纵马驰骋在草原上的两人此时依稀能望到远方的一片牛羊。

骑着踏雪宝马的洪辰拿起水囊狠狠灌了一口，擦着嘴道：“终于快到了，我可想死我大哥了。”

另一匹骏马上的季茶歪头看向洪辰：“等见了他们，你怎么介绍我？”

洪辰很轻松地说：“那还不简单，就说你是我的老婆。”

季茶马上拉下脸来：“嘁，你最好真的敢这么说。”

洪辰反问：“这有什么不敢的？”

季茶慢慢道：“你再想想，等你见了那些大哥啊，兄弟啊，朋友们的，跟他们说你有了老婆，他们不得问你，老婆是哪里人？你出了多少彩礼？拿了多少嫁妆？又在哪里安家买房了？是不是快有宝宝了？这些你都怎么答。”

洪辰沉吟道：“这……”

季茶笑道：“就知道你一个都说不上来。”

洪辰摇头说：“他们也不会问。白牙部落是随着时令迁徙的，部落里的男女能搭起帐篷就能成家，我说你是我老婆，他们只会拿来最好喝的酒，最美味的肉，最甘醇的奶来招待我们。”

季茶一扬头：“要是能吃好喝好，当你几天老婆也无妨。”

洪辰不禁想起当年初到白牙部落时的篝火大会，那时足有七个草原上的年青姑娘争着要来当自己老婆，歌舞一夜，很是开心。

“你想什么呢？瞧你笑得，嘴都咧天上去咯。”

季茶的话打断了洪辰思绪。

“我在想，能一直快乐地生活在草原上，就很好啊。”洪辰转头盯着季茶，“等我做完了事情，要是能回到这里，每天放牧干活，歌舞游乐，不用再看到许多不想看到的事情，想一想都心旷神怡。”

季茶说：“每天想的事情都挺美。你倒说说，什么时候才算做完事？”

洪辰怔了下：“等我找到那把刀……”

“找不到的。哪有那样一把刀？”季茶打断道，“连天铁精金打造的神兵，你拿着都没有感觉，那话无非你师父骗你的，让你永远不要回去那个桃源罢了。何况等你找到了那把刀，还能找得到回桃源的路么？”

洪辰不语，大约的确如季茶所讲，那把刀是找不到的，桃源也是回不去的，那自己一路种种经历的意义又是什么？正兀自迷茫间，却听季茶跃马扬鞭，兴奋大喊：“我看到毡房帐篷了，快走，嘚儿驾！”

两人策马疾驰，不一会儿便到了那片毡房所在之地。部落里有人认出了洪辰，马上奔走相告：“那位勇士红茶回来啦！”“老巴，你的兄弟来啦！”“快去告诉可汗！”

一如一年前上次归来般，洪辰受到了众人的热情迎接与款待。巴以天与乌莉雅果然问起了季茶的身份，洪辰便道：“她是我去南方讨来的老婆嘞。”夫妻二人极为惊喜，翻箱倒柜送了季茶许许多多的东西，有牛角马骨打磨镶上金银的饰品，有各种各样花纹的长袍与头巾，还有一些精致的茶碗摆件。季茶换了身衣裳，便摇身一变成了个奔放漂亮的草原姑娘，惹得乌莉雅连连赞叹：“弟妹真是一个美丽的人，简直是草原上最美的花，难怪红茶从前一个部落里的姑娘都没看上呢。”

白牙可汗也和洪辰提起了西凉政变以后白牙部落的遭遇。自从大羌王入主西凉朝廷后，草原各部纳贡压力立减，与狄州天州等地进行的马匹奶品商贸也比先前更加频仍，白牙部落也是受益者，大大增加了放牧的规模，不过期间也与那些抢夺财物的马匪以及争占地盘的部落起过冲突，为了让白牙部落未来有一支更可靠的战斗队伍，白牙可汗把部落里一些天生勇力的少年都送去了近日来开始向着各部落广招门徒的真武寺去习武，雷飞凤也在其列。

洪辰得知暗道可惜，原本到了草原时，季茶提议过要去真武寺瞧瞧，看看这天下十大派之一都有些什么排场，但洪辰急着东行探望故人，便未能成行，没想到老三已经去了真武寺，这下师徒二人难得再见了。老三习武天赋着实不错，也不知道把自己的天行功和藏锋刀练到什么地步了，他性子刚烈言语粗俗，希望别在真武寺惹出什么事情才好。

两人在白牙部落一连逗留了七天，吃够了奶酪烤肉，喝够了奶茶美酒，才依依不舍地告辞上路。季茶把收到的所有礼物又存到了巴以天和乌莉雅的家里，却把那匹“雪里飞”给要了走，二人坐骑一匹是浑身乌黑四蹄雪白，一匹则通体银白毫无杂毛，皆神骏非凡，在草原上并头齐驱，无比威风。此次他们要往东南而行，进入天州，先联络上皇天教暗线，找到皇天教的天州高手，送出最后三把神兵中的其中一把，再前往营救被归义司抓起来的戴万山。

“等到了天京时，都要七月将入秋了吧！”季茶在马上推算着日子道，“离着我们上次去天京，都有两年了。”

“是啊，两年了。”

洪辰望向前方无垠的路，再起心潮。

上次离开天京时，自己经历了被群雄围杀，与季茶生死相别，拖着病体，落魄而行，现今要回到天京，却是意气风发，一身武功更大为长进。也无须去想在江湖上一路浪迹，走遍天涯海角的意义，能与想要在一起的人率性而为，便是妙哉快哉，爽哉乐哉。

（第五卷《海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