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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让母亲大人担心,程菲强行挤出笑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刚才手机没电关机了。我今天事情太多,加班到现在才忙完,对不起啊妈。”
“好吧。”程菲自幼乖巧,程母向来不会怀疑女儿的话,只是柔声叮嘱,“忙完就好,赶紧回来吧。”
“嗯。”
挂断电话,程菲把手机收进背包,抬眼一瞧,一辆出租车正好从前方驶来。她连忙抬手招停。
一分钟后,出租车靠边停下,程菲拉开车门坐进去,向司机大叔报上地址,绝尘而去。
*
程菲家位于平谷区,一个国企单位的职工宿舍楼,七层高,没电梯。产权面积94平,套三单卫,是程家二老七年前买的二手房。
平谷区的房价在滨港主城六区里属于垫底的存在,这间房,七年前买成什么价,现在卖就是什么价,完全不具任何金融属性。唯一的优势就是就是位于主城、交通还算便利。
此时已将近凌晨四点钟。
程菲走进老旧的单元门,跺跺脚,试图震亮头顶那盏摇摇欲坠的声控灯。
这栋楼的年纪比程菲还大,声控不怎么灵敏了,一跺脚,灯不亮,再跺,还是不亮。程菲无语汗颜,知道这盏不争气的老爷灯又歇菜了,只好打开手机手电筒,爬上五楼。
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你们电视台也真是的。又不是医院,要通宵达旦治病救人。”刚进门,一道女声便传来,字里行间全是不满和心疼,“动不动就加班到凌晨三四点,也不怕把你们的身体折腾坏。”
程菲微惊,边换鞋边不可思议道:“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哪儿能睡得着。”程母肩上披着外套,端起一杯热牛奶递给程菲,眉心紧蹙地絮叨,“早知道电视台的工作那么辛苦,我才不让你去呢!”
程菲整个晚上一口水没喝,正口渴得不行,接过牛奶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
喝完,她打了个嗝,有点心虚又故作寻常地搭腔:“哎呀,我又不是每天都加班这么晚,特殊情况嘛。”
东拉西扯一通安抚,终于把母亲大人哄回卧室睡觉。
程菲回到自己屋,反锁房门,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准备继续挑灯夜战。
她弯下腰,按下主机电源键。
直起身的瞬间,听见很轻的一声“啪”,像有什么东西被她不小心碰落在地。
程菲狐疑,低头一瞧。
书桌下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相框,不知生产自何年何月,五彩斑斓的框体早已脱色,盗版的立体跳跳虎甚至缺了只耳朵,孤单可怜地抱着一张泛黄老照片。
程菲怔了怔,拾起来。
这是一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
画面背景残败,是早已经被这个繁华都市淘汰的时代印记。
切割天空的电线,一片贫民窟样式的平房,和一轮只剩半边的夕阳。
夕阳下,平房外的小路上是两个小小的背影,都没拍到正脸。
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胖嘟嘟的,跟在清瘦的小男孩身后,形态可怜巴巴,手里捏着一颗彩虹圈棒棒糖。男孩小小的身影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稚气的背影沉静而孤独……
尘封已久的回忆像逐渐涨起的浪,缓慢涌入脑海。
程菲看着照片发了会儿呆。然后,重新将相框放进主机旁落了灰的收纳架。
时间过得真快。
照片里的场景分明恍然如昨,可当她一抬头,才惊觉已过去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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