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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也坐起来,揽她入怀,她肢体僵硬。周朗说:“就算……那也和你没关系。”
言夏的眸光在他眉目间流连片刻,还是没有说话。倒是周朗猜到了,他也有些惊:“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她像我姐,”她轻声说,“我问我自己,如果当初我姐知道宋祁宁给她挖坑,逼她去死,她会不会坐以待毙。”
她的目光越过周朗,在空气中找不到落脚点:“……答案是不会。”
“孙姐不肯曝她,我把资料发给郑英恺,郑英恺想当首席,当然肯卖力,挖空心思编了个X光的故事把孙姐卷了进来——到孙姐出手,就是铁证如山;她没路了,她只能转头对付宋祁宁。”
“所以——”
“所以我知道肯定是会死一个的;就像养蛊;我不知道谁会活下来。对我来说,谁活下来都不要紧,总会元气大伤。”
她看住周朗,她想问他她是不是心狠手辣,但是终于没有出口。法律上她无罪,她知道。
周朗听她用平静的语气说完这些,有许多个念头横冲直撞,撞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一向都知道言夏有点赌性,也知道她逼急了不择手段,但是他没想到——“为什么告诉我?”他问。
“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你中毒之后。”她心里想。但是并没有出口。她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一开始就有这个念头……”她不想推卸责任;也不想感动谁;尤其不想感动自己。
周朗从床头摸出烟:“我脑子有点乱……你让我想想。”
言夏亲了亲他,他也没有躲。言夏起身去浴室。水声哗哗的。周朗走到阳台上,外头就是海。天和海。云在很远的地方。人撒在沙滩上,帆撒在海面上,都像是撒豆成兵。他撑住栏杆,烟灰坠落在风里。
言夏把水开得很热,热的水冲击头皮,由外向里,身体渐渐暖和过来。她忽然意识到之前她一直觉得冷。
那种从骨头缝里迸出来的冷。
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凝视你;屠龙少年最终变成恶龙——不、不是这样的,她一开始就是恶龙,她根本不是什么少年。她是沈南音的妹妹,她和她是一样的,她伪装白富美,她伪装正常人。
程郢说她没人味儿,那也许是真的。
她知道周朗在乎人命,最初气得冲她泼酒就是疑心她谋财害命。其实也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黄老太太就可能被她气死——但是她运气很好;这次运气也不坏,死的是宋祁宁,不是罗言珠。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会恍惚觉得手上沾血。但或者他罪有应得。她微微扬起面孔,让流水冲刷过面颊和下巴。她现在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和周朗说,那些原本应该烂在肚子里的话——
因为她爱他。
她想他有权力知道真相。
他应该有权力知道她是个小怪兽,她变不成人。
他应该有权力决定他们的关系——继续,或者终止。
水声里响起拍门声。
言夏趋近,磨砂玻璃上厚厚的雾气。隔这么近,都看不清彼此。
没人应声,外头似乎急起来,退开几步。言夏手按在玻璃上:“什么事?”她问。周朗站住,过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怎么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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