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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面,唉声叹气的抹粉底,自从我离开了花场,对于化妆不是那么热衷了,因为做秘书是公司的门面,我也会化一个精致的淡妆,却极少化得太浓,但是为了遮盖住黑眼圈,我只能把自己化成一个白面妖怪。
我整理好仪表后下了楼,程毓璟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财经早报,他抬眸看了我一眼,说了声早,刚把头低下去,又忽然再次抬起,带着几分诧异的目光在我脸上定格,我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我休息,我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他嗯了一声,仍旧望着我的脸,我低下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走到玄关处换鞋,他忽然把报纸放在茶几上,幽幽的说,“为什么化这样浓的妆。”
我穿上鞋背对着他,“不好看吗。”
他似乎非常低沉的笑了一声,“很惊悚,像苑琼丹,你知道这个演员吗。”
知道,她演的泼妇非常辛辣逼真,我低低的叹了口气,走出去时还能听到程毓璟那让我抓狂的浅笑声。
我今天之所以出来得这样早,因为和我断了联系近两个月的蓝薇忽然在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天上午九点半在长椿街街口等她,她找我有急事,蓝薇薇是我在夜场工作时的贵人,更是我的护身符,每次我被客人逼迫做些我不愿做的事,都是她挺身而出护在我身前,人们都说花场无真情,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女人会因为男人反目成仇,也会因为美貌与名声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彼此排挤、陷害、辱骂,在我的记忆里,我遇到的姐妹儿都还不错,除了陈水灵被周锦官以家人作为威胁来逼迫她伤害我,除此之外,每个和我靠近的小姐都非常的关照我,因为我年纪最小,最天真不世故,这一行虽然风气很差,但也都是比较善解人意的姑娘,对于我很难做出排斥和欺侮的事情来,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也算不幸的人群中稍微幸运些的那一个。
蓝薇的性格导致她这个人做事向来无厘头外加莫名其妙,她竟然特别神秘的把自己包裹成一个不明飞行物的样子,蒙得严严实实,我在长椿街让司机停了车,等到大约九点二十五分时,菜从出租上下来,她就在距离我几米的地方,而且人也不多,并不会把她湮没,可我的目光无数次从她身上流连而过,却一点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她出现在我眼前,轻轻喊了我一声,就像街头暗号一样,我才恍然大悟,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你要带我去参加化妆舞会吗?”
她给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将目光落在我们身上,她才飞快的牵起我的手,一直朝着一处咖啡厅狂奔。
我穿着高跟鞋,几次差点崴脚,好不容易坐下,她又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让我点两杯咖啡,她不方便和服务生说话。
我完全不理解她是怎么了,我将服务生叫来,点了两杯蓝山,服务生在和我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直往蓝薇身上瞄,她的确举止太怪异了。
服务生将咖啡上来后,蓝薇终于把脸抬起来,她将墨镜摘下,又把自己的花外套脱了,脑袋两侧是两个麻花辫,就是那种城乡结合部的失足少妇打扮。
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喝下半杯咖啡,然后特别惊魂未定的说,“我后台出事了,严打,他双规了。”
双规,这个词语大众并不陌生,尤其是非常关注国家大事的百姓,通用于仕途上的官员和领导,也有非常有威望同时涉足了国家一些会议的商人,总之,是很多领域人闻风丧胆的一件事。
包养蓝薇的那些后台,不止一个,她比较开放,一向崇尚多多赚钱为自己养老,不相信男人这种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想趁着年轻美貌大把的赚钞票,等自己韶华不再时,可以有钱尽情挥霍,她是我见过的活得最有姿采的女人,也是我一直当成榜样,却始终被她骂做不上道的烂泥。
她说是当了婊子却要立牌坊,我只说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选择是不同的,我的价值观告诉我,虽然迫于生计做了这个工作,但我有底线,就是绝对不会让客人攻入我最后那道膜。
蓝薇这几年过得非常风光,出入最牛逼的一段时间,都有佩戴着枪支的武警护送,当然了,这和她的后台有非常大的关系,但是她也很有职业道德,作为情妇,轻易不会在外人面前泄露金主的身份,尤其还是那么隐晦的男人,即使和我关系这样好,她也从来没透露过半个字。
蓝薇向我说明了她紧张担忧的缘故后,终于看到了我这张和往日都不同的脸,她非常惊讶的打量后对我说,“你毁容了吗。”
我其实是个不喜欢聊天开玩笑的女人,我回避了她这个问题,如果让她知道我现在和蒋华东之外的男人住在一起,她肯定会拉着我问上个几天几夜。
“你找我除了诉苦,还有什么。”
蓝薇朝我挤眉弄眼说,“真上道,做了大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特起范儿。”
她忽然将目光定格在我身后的某个点上,大约有两三秒钟,猛地拿起墨镜重新戴上,我诧异的回头去看,两个公务员模样的男人从那边拿着包走进来,就坐在我们旁边的位置上,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
蓝薇薇特别拘谨而僵硬的站起来,拿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便拉着我飞快的走了出去。
我们前脚离开,那两个男人后脚便跟了出来,总是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
“谁啊?你什么时候喜好这种小清新了?”
蓝薇的口味,都是四十五岁往上的老男人,原因是他们很有钱,而且为了讨好女人能花费大把的钞票,从来不会吝啬,相比较他们的儿子,二三十岁的富二代,虽然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但得到了后,不会像富一代那样像疼惜女儿一样的疼惜情妇,老男人都有一种恋女情节,自己亲生女儿总不能去恋,就找哥年轻漂亮可上床约炮的去恋,满足自己恋女儿的心思。
蓝薇本身也不是神经病,她不可能喜欢那种秃顶大肚子的老男人,只是说他们很大方,可以满足蓝薇对金钱的渴求以及现实生活中虚荣的一面,所以她才会勉为其难的跟着他们,做一个见不到光的情妇。
最开始她也是偷偷摸摸的,很害怕被人家正妻逮着闹得下不来台,只是到了后面,蓝薇就开始非常高傲的招摇过市,带着保镖,开着豪车,不管去哪里,都是刷金主的副卡,像不曝光都难,虽然她的金主也会担心被别人知晓,但为了讨好蓝薇高兴,不敢说她,就任由她这样。
我问过她,作为一个情妇,这个社会非常厌弃的一个群体,为什么要这样大方和自豪?难道不应该藏起来吗。
她特别无所谓的说,“我们已经活得挺辛苦了,靠着卖身体卖笑卖青春来赚钱过日子,没有千金的家世,没有普通女孩子的清白和疼惜呵护的爹妈,没有时间和金钱攻读学位,没有人脉和门路坐办公室,我们没有求人没有害人,只是靠自己选择了一条大家可能无法接受的路,但我陪睡,又没让别人替我陪,我有什么见不起人?那些背后说我不要脸的,其实都在羡慕我,嫉妒我年轻美貌,嫉妒我吸引男人,要知道,大街上走着的大部分都是丑女人。她们没我的本事让男人心甘情愿给我钱花,自然就背后说我坏话喽。人生这么短,得意须尽欢。”
其实我特别羡慕她的洒脱和勇敢,我没有,我总是以一个非常卑微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使我在国际名流做到了花魁的位置,我仍旧觉得,我比不上大街上摆摊的一个商贩更加有面子,我是夹缝中生存的可怜虫,我出卖了尊严,过着纸醉金迷让人恶心的生活。
但仔细想想,我不欠谁的,我和蓝薇,还有我们这个群体大部分的姑娘,都没有逼过金主离婚,没有奢望过不属于我们不配得到的东西,我们付出了男人想要的,得到我们自己需求的,我们没有祸害好男人,他们自己就不是东西出来找乐子玩儿女人,自然也该让我们骗。如果他们安分守己做好丈夫好父亲,也万万不会认识我们。
社会在瞧不起无法容纳我们的同时,是否应该讨伐那些不要脸的男人,他们在黑暗中的丑态,远比我们恶心得多。
蓝薇将我塞进她的红色奥迪里,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那两个男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手忙脚乱的去停车场找车,而这时候,我们早就把他们甩得不见人影了。
蓝薇将车开到了国际名流,拉着我走进去,保安非常惊讶的对我说,“薛小姐,好久不来了,那次蒋总抱着你离开后,咱们这里发生了命案。”
“什么?”
我比他更加惊讶,保安说,“对啊,那个在包房欺辱你的老板,被人剁了鸡鸡,就是蒋总手下一个被人叫南哥的做的,还有陈水灵,好几个男的给轮了,惨不忍睹的场面。蒋总不是黑道上的人吗,确实够狠,我们都不忍心看,男人的鸡鸡最脆弱了,碰一下都得缓一会儿,他竟然找人给切了,就扔在下水道里,这都投不了胎,六根不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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