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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左顾右看,提醒道:「昼明兄慎言啊。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有干碍。」
韩尚道:「怕什麽?昼明兄说的在理。我等身为读书人,尚且不敢论议论国事,击时政,难道还指望贩夫走卒出头?敢为天下先,方不白读圣贤书。」
「如今的皇明,用不起海刚峰这样的人。你们看着吧,海瑞去了北京,可能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
商阳意气萧然的说道:「自从世庙以来,严嵩父子擅权专政,朝堂乌烟瘴气,社稷几有倾覆之危,黎民多有倒悬之苦。」
「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君劣于上,吏祸于下,此政事所以不理也。」
「这些年,好不容易出了几个救时将相,要麽死后清算,要麽含冤自尽,要麽罢官夺俸,无一有好下场。」
他醉看北方,「就看皇上亲征以来种种,等到海刚峰油尽灯干,朝臣风气潦倒,这天下该向何处去,只有天知道。」
朱寅听的暗自点头。商阳年近五旬,饱经风雨,果然目光独到。
他已经不对万历抱有幻想了,很有预见性。
何必无法反驳,也只能言不由衷的说道:「如今圣天子在位,宇内升平,海清河晏,正是大明盛世之气象,诸位兄台还是过于悲观了。」
「悲观?」商阳摇头,「难道,真要七十二路反王,三十六路烟尘,才算内忧外患不成?」
「商有九世之乱,国祚却垂六百年。唐有天子九迁,国威却布于万里。何也?」
他击掌道:「便因为尚武二字!国朝正缺一个武字啊。两宋教训,武弱而国亡,前有女真,后有蒙古。如今塞北,蒙古丶女真俱在,史无鉴乎!」
「我在抗倭幕府十年,深知以国朝之武力,天下实已危机四伏。可惜朝廷文恬武嬉,不听盛世危言。」
「如今情势,若是大战再起,朝廷纵然平定外患,也必然元气大伤,损失惨重。」
朱寅深深看了商阳一眼,对这个已经四十八岁的老监生,更加高看一眼。
这个商昼明,没有白在胡宗宪幕府待十年啊。真是个人才!
忽然莫韶说道:「我不懂这些军国大事,但我却以为,国朝之忧,在独尊儒术专重八股,而罔顾百家之学。自古未闻以重儒而长治久安也。」
「八股取士,即便是进士及第,也不知稼丶不通数理丶不擅庶务,只以朝廷议论丶笔下文章为长,政务受制于胥吏幕僚,胥吏弄权而莫能制也。长此以往,吏治必然大坏。」
「像海瑞这般能亲理刑狱丶钱粮丶治安丶监察诸事,而不为胥吏所欺的能臣千吏,科场能有几人?天下皆如是,又怎麽能治理天下呢?」
商阳大笑道:「我等也是儒生,但若是说句公道话,朝廷只以四书五经取士,的确混帐的很。我绝非考不上举人才说牢骚话,实乃是恶政也。」
几人正说到这里,忽然墙角边走来一个人,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刚才说什麽?胆子不小啊。跟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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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锦衣卫的探子?」商阳冷哼一声,放下酒杯,「哪里都有你们。真是讨厌。滚!」
那锦衣卫密探神色一惬,道:「你说什麽?」
商阳怒道:「老子让你滚蛋!锦衣卫的探子算个屁,滚!」
说完拿起一只酒杯,劈头就砸了过去。
「哎呦!」那人狼狈不堪的躲过,「你敢丢我!」
韩尚笑道:「丢你,你能如何?你是自取其辱,我等议论时政,你这种狗一样的东西,有什麽资格插嘴?滚出去。」
那锦衣卫戳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神色十分尴尬,
何必一拍桌子,喝道:「都说了让你滚出去,你没听见麽!你是那哪个百户的部下?千户是谁?还想不想干了?嗯?」
那锦衣卫密探发了会儿愣,汕汕一笑,脖子一缩,也不还嘴,赶紧脚底抹油,灰溜溜的闪人。
朱寅是第二次见到锦衣卫密探吃了,情节都很相似,也就见怪不怪的一笑。
如今的锦衣卫是什麽?是废物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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