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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河其实不太敢看她。
从第一眼就是。
琉璃烛台上,红烛悄悄燃烧,流下颗颗残红。
施乔儿坐在榻上,沈清河坐在桌边,二人相隔不远,又泾渭分明。
烛火越来越暗了,沈清河起身,想去剪一剪灯芯,却注意到施乔儿看着他浑身一抖,眼神又怯又慌。
他心里一紧,莫名有些怜惜,干脆直言道:“莫怕,感情之事,在于两情相悦,三姑娘若不愿,沈某不会强人所难。”
这句话一出,施乔儿的心算是彻底放进肚子里,知晓今天晚上能安心睡场觉了。
沈清河也说到做到,摘去头冠,梳洗之后便在靠门的小榻上和衣卧下,从头到尾安静到仿佛不存在。
施乔儿把自己满头珠翠该拔的拔该拆的拆,胡乱梳洗完本来也想和衣睡下,但躺下之后就发现——
实!在!太!热!了!
炎炎盛夏啊,她身上里外穿了得有小八层,要不是因为她打小体寒耐热,放正常人早晕死过去了!
施乔儿长这么大几乎没给自己穿脱过衣服,眼下只凑合着把最外头的大罩衫脱了,里面的各种系带扣子密密麻麻,她挨个扯了半天都不开,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能是热,也可能是急,更可能是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无助。
她一时委屈,小声哭了起来。
沈清河听到动静,忙起身询问道:“怎么了?”
“这衣服……我解不开。”施乔儿越说越委屈,泪珠子不停往下掉,“我快要热死了,好难受,四喜还不在。”
沈清河脑子一乱,心中想着,嘴里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可否让我一试?”
话音落下,空气有些寂静。
过了一会儿,似乎实在没有了解决办法,施乔儿小声的抽抽噎噎道:“那……那你过来。”
沈清河没碰过女人衣裳,如今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好在解这些繁复的扣子似乎比教写八股文要简单不少,他先道一声“得罪”,然后耐着性子,屏住呼吸,将如米粒大小的珍珠扣一颗颗解开。
一件、两件、三件……
脱到后面只剩两件小衣蔽体,施乔儿是凉快了,但沈清河一身的汗,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晶莹,在昏暗中闪着细光。
捏着扣子的指尖,如玉的白中泛着灼热的红。
注意到沈清河回去后仍是和衣睡下,施乔儿抓着鸳鸯戏水的朱红锦帐,小心张望,道:“你……不热么?”
沈清河翻了下身,头朝里,背对着她,温声道:“不热。”
声音依旧彬彬有礼,但透着些许慌乱的局促。
他在撒谎,他要热死了。
不仅热,还……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念头在心里滋生。
早已过了弱冠的年纪,沈清河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就是对自己有些怒其不争。
毕竟清心寡欲多年,满脑子里除了撰写典籍再无其他,他亦是将那当成此生必要完成的使命,必须时刻谨记在心。
但在此刻,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只有少女含羞带怯的模样在脑海中分外清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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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河心中涌出莫大的愧疚,不仅觉得对不起自己过去立下的决心,还觉得对不起施三姑娘。
他到底是唐突了她,哪怕只是在心里。
而在榻上的施乔儿,见一问话,沈清河就转过去背对她,只当是她今晚太麻烦招人厌烦,一时没能忍住,扑到被子中继续垂起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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