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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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内部的暗流（第1页）

夜，如一块沉甸甸的墨玉，沉甸甸地压在天际。檐角垂下的星辉，在轻柔的夜风中，宛如细碎的银砂，纷纷扬扬洒落。易辰静静地倚靠着廊柱，廊柱上那盘踞的睚眦浮雕，仿佛带着远古的威严与神秘，此刻却成了他无声的依靠。他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已然裂成两半的翡翠佩。

昨日，阳光正好，青鸾笑语嫣然地为他系上这枚同心佩。那时，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腕间命门，那一抹温热，如今想来，却暗藏玄机，仿佛藏着蛊虫破卵时那细微却又惊心动魄的震颤。易辰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背叛的愤怒，又有对往昔种种的难以置信。

“你怀疑的人比我预想中更多。”风曦的声音，裹挟着北冥那彻骨的寒雾，冷不丁地袭来。她手中的青铜烛台，散发着幽冷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扭曲地烙在朱红的墙上。摇曳的火光中，易辰的目光，被风曦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吸引。那黑血，正一点点地腐蚀着烛台的蟠螭纹，仿佛一条无形的毒蛇，正悄然吞噬着一切。

三日前，占星阁那神秘的卦象中，那条啃噬卦爻的蛇，此刻突然在他的记忆里，吐出血红的信子，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地界使者的酒有问题？”易辰转身，袍角轻轻扫过青石砖缝。昨夜的暴雨，让潮气顺着砖缝蔓延，此刻悄然攀上他的脊背，带来一丝凉意。

风曦突然踉跄了半步，手中的烛台微微倾斜，一滴烛泪，不偏不倚地滴落在她浅杏色的裙裾上。那晕开的暗斑，竟在瞬间生出细密的绒毛，远远看去，恰似某种毒蛛，正贪婪地蚕食着清冷的月光。易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然而，肌肤相触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少商穴，如闪电般窜入经脉。他猛地缩手，却惊愕地发现，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泛起诡异的靛蓝。

这纹样，正是青鸾昨日替他更衣时，特意用鲛绡重新勾勒过的。易辰的心中，疑云越发浓重，一种被深深算计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玄风的玄色披风，裹挟着夜露，如一阵疾风般卷来。他及时伸手，稳稳扶住了倾倒的烛台。琉璃宫灯那暖黄的光晕，自回廊转角缓缓漫开，宛如一层温柔的纱幕。青鸾提着灯，疾步而来，她的眉间，那枚凤尾花钿，在触及易辰目光的瞬间，骤然黯淡下去，仿佛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后便失去了光芒。

易辰的目光，落在她腰间新换的墨玉坠上。那温润的墨玉，与玄风佩剑的剑穗，分明是同一块昆仑寒玉所雕。这一发现，让易辰的心中，又添了几分疑惑与不安。

“当心！”风曦的警告，迟了半息。易辰只觉脚下一紧，本能地足尖点地，身形如燕般腾挪开去。然而，袖中那枚翡翠佩，却突然发烫，裂痕处，渗出黏稠的血珠，仿佛是它在发出痛苦的哀号。

他方才站立的青砖，瞬间炸开如蛛网状的裂纹，紧接着，七十二道星轨，自地脉缓缓浮起，如金色的丝线，将整座星辰殿，织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金色囚笼。正要离席的北海水君，僵在了门槛处，他掌中酒盏里的涟漪，映出他那抽搐的嘴角，脸上满是惊恐与慌乱。

易辰面色凝重，缓步穿过凝固的人群。他的靴底，碾碎了地上的星屑，那些星屑在空中，竟凝成了危宿的图腾，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当觜宿的星辉，扫过北海使者的锦袍时，无数赤红的蛊虫，突然从使者的体内爆体而出，如三月桃林里纷扬的落英，却带着致命的危险，铺天盖地地扑向瑶池仙子。

“星陨！”青鸾手中的琉璃灯，轰然炸裂，万千光刃，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然而，这些光刃却在中途诡谲地转折，向着风曦射去，将正欲结印的风曦，钉在了蟠龙柱上。易辰的瞳孔骤缩，那些光刃碎片，分明是三百年前，他在银河畔，为青鸾捕萤火虫炼制的星砂。

“为什么。。。怀疑我？”青鸾的声音，破碎在蛊虫振翅的嘈杂声里。她颤抖着抚过玄风替她簪上的玄铁发簪，发簪尖端，弹出三寸利刃，泛着熟悉的绿芒。那绿芒，正是易辰去年生辰时，用自身心头血，为她在南疆炼制的防身蛊。

易辰仿佛遭受了重重一击，倒退半步，后背猛地撞上星辰结界。龟甲裂纹般的黑纹，自他的右手掌心蔓延开来，如一条黑色的毒蛇，正吞噬着他的生机。风曦挣扎着扯下他半幅衣袖，鲛绡上，以鲛人泪写就的生辰八字，正在渗血，仿佛是命运的诅咒。

易辰突然想起昨夜子时，青鸾说要去祭拜师尊，可回来时，发间却沾着玄风庭院特有的夜合欢花粉。那些细微的线索，此刻如拼图般，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拼凑完整。

玄风的剑，终于出鞘。幽冥之火，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吞没了霜白的剑身。当剑尖轻挑九头蛇杖的瞬间，易辰看清了杖首镶嵌的，正是风曦失踪十年的本命蛊。青鸾旋身划破结界的身姿，与三百年前他们共舞祈雨祭的场景，在易辰的眼前重叠。那时，她发间步摇坠着的银河星砂，此刻却如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护体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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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教过我的。。。”青鸾的哽咽，混着泪水，重重地砸在星轨上，“危宿当值时，最亮的星总是最先坠落。”她的声音里，既有决绝，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易辰的星辰剑，带着愤怒与不甘，如一道闪电般刺穿玄风的左肩。北海使者炸开的血肉，在空中凝成一个血卦，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风曦咳出的黑血，染透了银雀纹的衣襟，占星盘发出一阵嗡鸣，显示叛徒竟有三人。

当最后一线星光湮灭，整个星辰殿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在这黑暗中，易辰清晰地听见青鸾的玉镯碎裂声。那玉镯，是他母亲临终前，交给儿媳的信物，承载着家族的期望与祝福，此刻却如他们破碎的情谊，化作了无数碎片。

晨曦，如一把锐利的剑，终于刺破了云层。阳光洒在星辰殿，众人看见幽冥剑的寒芒，抵在风曦的后心，而易辰的剑尖，悬在青鸾喉前三寸。碎裂的翡翠佩，拼出半个“蛊”字，血珠沿着地砖缝隙蜿蜒，如一条红色的小蛇，流向禁地深处，那里，封印着烛龙心血的血髓鼎，正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鼎身浮现的古老铭文，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突然活了过来。那正是青鸾每日拂拭鼎身时，用指尖悄悄补全的献祭咒文。廊柱的暗影里，易辰的喉结微微滚动，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他记得青鸾系同心佩时，发间茉莉香混着她本命蛊特有的苦杏味，那是他曾经熟悉且眷恋的味道。

此刻，那香气，却正被玄风衣袍上的龙血竭气息，一点点地蚕食。风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的黑血，竟生出细足，如一只只黑色的小爬虫，顺着蟠龙柱的鳞片，缓缓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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