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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徐昌过来看了徐平好几回,见他不吭声,最后忍不住道:“我一会要去镇里,大郎不去吗?”
徐平这才反应过来,昨天酒肉也请人吃了,庄里也规划了,不能没有下文,便对徐昌道:“好的,我们一起同去。”
庄里并没有马,两人一人骑了一头驴,顺着庄后的土路向白沙镇去。
此时正是四月中旬,刚刚入夏,应该是草木繁茂,牛羊遍野的季节。可路上两边都是荒地,长着芦苇杂草,偶尔露出的地面,泛着白花花的盐碱。
这哪里是记忆中的中原,简直如同到了漠北荒原一般。徐平心中暗暗叹气,前世起北宋,都是汴梁城的繁华,却不想京城的周围,是如此的荒凉。
此时的中牟县,超不过四千户,最多两万人口,还不如前世的一个一的乡人口多,实在是难以想象。宋朝按户等摊派税赋,为了降低负担,一般每户的人口都很少,多立户,少交税吗,实际人口可能两万都不到。
一路走着,徐平暗暗记算路程。马驴骡,如果不赶,正常速度差不多是四五公里一时,因为驮了人要慢一些,也应该有三四公里一时。这都是他们这行要知道的常识,也是当年的中国推行半机械化的遗留。
直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进入了白沙镇里。
白沙镇紧靠着金水河,因为通航,店铺都开在河边。徐家的酒楼是最豪华的建筑,很是扎眼。酒楼周围,稀稀拉拉的几间米铺、杂货铺和客栈之类。各店铺的后面,有三两百户人家。
徐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昌扭过头,奇怪地看着他:“大郎笑什么?”
徐平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他突然想起,这个时代肯定有人这么描写白沙镇,人口密集,店铺林立,市井繁华。这里毕竟是个镇啊,镇就有监镇收税,必然商业到一定程度了,不然收的锐连监镇的俸禄都不够,朝廷就要亏本了。
后世的人看了一定会被骗,哪里能想到这里连徐平前世一个稍大的村子的规模都没有,稀稀拉拉大大加起来几十家店铺,连个收税员都不会派给你,收这税不够与这几家店铺闹心的。
两人骑驴到了徐家酒楼门口,门外挑了一个酒幌子,上书四个大字:“清风徐来”,甚有诗意。
刘乙和一个厮穿着新衣,黑鞋白袜,甚是精神,正在门外迎接客人。见到徐平二人,急忙上来牵驴,口中高声喊道:“官人来了也!”
徐平下了驴,与徐昌进了酒楼。
此时正是中午时间,楼下坐满了,人声鼎沸,生意竟然不错。
这大多都是金水河上跑船的,而且都是本生意。这里已经离汴梁不远,吃饱了可以一气到京城。离京城越近物价越高,省一是一。
一个二上来迎着二人,一路领向后院。
徐昌问二:“怎么不见谭主管?”
二叹口气:“都管快不要提起,这里的周监镇上个月讨了一房妾,没事便在我们酒楼阁子里逍遥。每次来都要谭主管上去服侍,主管烦也烦死。”
徐平奇道:“这个周监镇是什么人物?有天大的后台,敢在自己管下讨妻纳妾?不怕有人告上去?”
二摇头:“民不与官斗,我们这些民,谁去与这些官宦人家淘气?”
按宋朝规定,官员不能在自己管下找女人,只能买雇婢女女使之类。这自然是防止官员营私舞弊,可实际上只要没人告,也没人当回事。
谭主管叫谭本年,原是徐家在东京城里开酒楼时的老人,随着徐家搬来白沙镇,管着现在酒楼里的一应杂务。依徐平前世的法,这就是个职业经理人,按月领钱,还有分红。严格来讲,他的身份与徐昌差不多,与徐家一样是有主仆名分的,不过不同于徐昌是家养的,他一般不参与徐家的家务。
没多大一会,到了后院,二回到前边忙去了。
徐平二人到了父母房前,丫环迎儿看见,急忙进去通传。
随着迎儿进了房,只见徐正夫妇据着一张桌子,张三娘黑着个脸,面色不大好看。
徐平行罢了礼,张三娘道:“你们两个来得晚了些,洪婆婆刚走。前天我才了庄中一应事情由洪婆婆主张,你们两个昨天就给我闹出许多花样。大郎年纪,且不去他,徐昌你是个老成人,怎么闹的!”
徐昌看看徐平,心中暗暗叹口气,低着头也不回话。
徐平只好硬着头皮道:“不关徐昌的事,都是我自己主张的。那个洪婆婆没办见识,田庄交给他管,不是白扔了?”
张三娘冷着脸道:“你有多少见识?几天不见,学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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