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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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突然整个摩天轮震动了一下，支撑着摩天轮运转的某个部件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断裂声，源初所在的座厢内瞬间失去平衡，厢体整个翻了，直接倒转了过来。

“恩奇——”在遇到危险的那一瞬间，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让源初一愣，只是短暂的停顿，她就已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在随之而来的天旋地转里，太宰治条件反射般地环住源初的腰身，将她摁入怀中，用手牢牢护住她的头，那是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们在巨大的惯性冲击下摔做一团，在狭窄的厢体内承受着撞击，源初听到了头顶传来压抑的闷哼声。

“修治！”

太宰治似乎知道源初一定会反过来保护他，于是颇富技巧性的死死压住她，以一种难得强硬起来的姿态防止对方挣扎。

那一瞬间，就连源初都被他身上爆发出来的力量惊住了。

座厢剧烈地晃动着，宛如下一刻就要彻底坠落，死亡正在步步逼近，太宰治抱着源初的双手似乎有些颤抖，他突然难以想象以往想要自杀的自己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如此轻松地诉说。

“初初，你没事吗？”

太宰治呼吸不稳，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表情里全是惶恐，眼睛里透着后怕，失去了一贯的从容自若。

源初在男人的怀里抬起头来，目睹着少女眼睛里浮现出的怒气和担忧，太宰治莫名感到有点心虚。他不动声色地倚靠到壁厢上，尽量轻松地开口：“这算不算得上是殉情呢？可是摔死的话一点都不浪漫，真过分，想要和初初有更加唯美的方式离场啊。”

他眼底的情绪犹如滚烫的洪流，摧毁一切屏障将源初淹没，明明她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奋不顾身，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又火大。

“你给我闭嘴！谁要和你殉情啊！”

“初初好凶～”

源初瞪了太宰治一眼，迅速回过神来握住了他的手，尽力安抚着他的不安。

“哼，我没事，有事的是你才对啊。”

她被保护的很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有手臂和腿脚有一些擦伤，疼痛的感觉并不剧烈，没有被源初当成一回事。反倒是面前这个人，似乎是被撞到了身体上的什么地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还在缓慢地出血，却仍旧在对她尽力保持从容的微笑。

她皱起眉：“你受伤了。”

源初迅速在太宰治身上各处摸了一下，确认他是否有骨折的情况，好在情况没有她设想的那么严重。

“……哎？这就完了吗？”太宰治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又被源初瞪了，于是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源初探头看了一眼倒置的玻璃窗外面，底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场变故，想必很快就会实施救援。在摩天轮的座厢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下，他们随时可能会就此丧生。

源初回过头来，眼神复杂：“为什么要保护我？”

在这一刻，源初终于能彻底理解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会愿意留在他身边了。

无私的付出固然是最能打动一个人的东西，但是这对于这个人来说，恐怕会是一种灾难。因为他把别人看得太重要了，如果把他人视作比自己本身都重要的话，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过去的源初无法放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我会为了你的存在而感受到‘幸福’这种情绪。”

太宰治慢慢眨了眨眼睛：“非常不可思议。”

生存的意义，前进的方向，本应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其实早就得到了，只是过去的他一直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