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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笼牙根子搓了搓,有些痒,巧合也罢,算计也好,他没有揣摩人心的本事,再说这世道,杀人有千万条理由,但不顺眼一条便足矣。
他想不明白的是自个儿。
看云、抓风、听地,这可是马匪的看家手段,只是看云分不清东南西北,抓风抓不出条山道来,就连这听地,也在二十多匹黄陂大马出现在视野内才能确定。
不是戚笼吹嘘,若是以往,十里外他都能闻到风声,外人都传赤身党神出鬼没,养魑魅探敌,那都是坊间谣传,事实是老麻匪的经验、直觉、以及从蛛丝马迹中辨出敌我的眼光。
戚笼感觉自己的水准直线下降,或许退到六岁做路探眼线时的档次…还略有不如。
‘龙脉被我斩,受了诅咒,这辨山川纹理的本事是不是就没了,好歹也是一门吃饭的手艺。’
戚笼扼腕,然而马鞭子已经化作一道黑影,直劈脸面,空气中剖出凄厉风声。
“鞭子凶不凶,要看响不响。”
戚笼耳朵附近青筋鼓起,使得耳朵像蝙蝠一样急速颤动,脖子一歪,鞭影便破了个空,那嘴唇下长有大痣的黑汉子一愣,一股怪力便从手腕传来,掌心一痛,一块老油皮便横飞而去,眼前呆愣愣的肥羊把鞭梢往后一抡,便如耍杂技一般扯住了座下大黄马的脖子。
“借你的马挡一挡。”
话音一落,戚笼便滑溜溜的钻入马腹下,圈掌肩顶,肩膀捣在战马胃部位置,同时双手交叉一托,脚下一沉,口中炸气吐纳,‘喝’的一声,指节一声响,三百多斤的战马带人,硬生生掀翻开来。
那战马脖子本就被勒的‘嘘吕吕’直叫唤,粗大脖子充血,两条腿下意识的上钩,再被巧劲一顶,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撞去,恰好堵住一张铁钩网,把抓网的几个骑手一起掀翻,一时间人仰马翻,雪花团团炸开,马匪跑出的马圈子一下子出了个大窟窿。
“鲁班门前耍大斧,戚爷面前扮马匪?”
“行家且慢,老儿花鹧鸪,我们是山南四十八道响马中的马胡子,若是盘道的兄弟请亮个招牌,也免得去了和气,生了误会。”
说这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胡子,两眼精亮,手稳如磐石,五六匹马挡在前方四仰八叉,老胡子轻巧的一抖缰绳,老马便通灵般的窜入官道右侧丛林,然后从戚笼后方钻出,挡住了戚笼的后路。
“马匪不比贼盗,贼盗讲究人不如新,新面孔有诸多便利,马匪是衣不如旧,越老越吃香,老马匪一个顶十,心狠手辣话漂亮。”
戚笼笑眯眯道,似乎没有半点出手动作。
“花爷跟他啰嗦什么,并肩子做了他!”
那大黑痣的确有些悍勇,身子才从马身下面爬出,一条腿还怪异扭曲着,就摸上钩刀准备玩命。
“大黑,闭嘴!”
花鹧鸪暴喝一声,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对方,手上两颗铁蛋子转了又转,武行高手他不怕,只要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就能把人耗死,但对方刚刚露的这一手,对马匪的套路简直太熟悉了,而且对方的长相,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兄弟是同行?”
花鹧鸪打暗手势让人隐蔽退后,再次问道。
“不,不是同行,”戚笼顿了顿,笑道:“你们是马匪,我是麻匪。”
“哥,马匪和麻匪有啥子区别?”一个小马匪忍不住问。
“只抢劫,不绑票的叫马匪,即抢劫,又绑票的叫麻匪。”
小马匪咂摸了下,挺胸道:“看来还是咱们格调高!”
老马匪一巴掌就‘呼’了过去,骂道:“蠢货,马匪抢劫后灭口,麻匪抢劫后留活口,你说哪一个技术含量高。”
小马匪挨打十分委屈,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那咱们怎么不留活口呢?”
天寒地冻,雪很厚实,哪怕是马蹄留下的印子这会儿也只剩下浅浅一层。
血热起来容易,冷起来再热就有点难了,花鹧鸪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对方有一句答一句,看似好说话,但其实滑不溜手,尤其是悠闲自在的态度,让老马匪更感危险。
细节说明问题,对方背着至少三十斤的厚刀,一身单衣,发为血之梢,对方发黑的像是上等墨水,呼吸在大冷天中没有一丝变化。
更奇异的是对方的气质,几乎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若是不注意似乎根本没有这号人一样。
花鹧鸪已经心生退意了,老马识途更识相,虽然对方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但或许是某个大军镇的小侯爷,若是马胡子全体出动,大当家带上一百多号兄弟说不定能累死对方,但就自己这么十几来号人,怕是还不够对方屠的。
“马匪麻匪是一家,既然是异父异母的兄弟,那咱们就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花鹧鸪老眼横扫过去,众匪禁声,对这摔了三四匹马,虎头蛇尾的抢劫行动结束竟无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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