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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气了吗?叶慕迟?你生气了……”
“你生气了,你生气了……你生气了,你生气了……你生气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看着楚夏似乎有些错乱的来回重复着这几句话语,一双眼睛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般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泪光,我见犹怜,但是当叶慕迟深深望进那一双眼眸之中,那里面却是如此空洞的,不含有哪怕一丝多余的情绪,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想道护士曾经跟自己说过的,楚夏似乎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更是感到懊悔,不禁把眼前宛如惊弓之鸟般神色惊慌一惊一乍的楚夏轻轻搂进自己怀里,拍打着她微微弓起的脊背,停顿半晌,复而柔声安慰道:“怎么会……我怎么会生气呢?我才不生我们楚夏的气……没关系,没关系……不要难过,刚才是我不好,我太凶了,是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而楚夏却仿佛受到了刺激般,她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傀儡娃娃,或者被下达了一条指令的机械人偶,有些枯燥无味又有些神经质的抬起脸来看着叶慕迟,一双眼眸之中明明在源源不断的流淌着泪水,大片大片湿冷的水渍打湿了女人雪白的面颊,复而顺着尖细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在深色的睡衣上留下淡淡的水渍,然而她的表情却是冷淡的,冷淡的甚至略微显得有些诡异,她就这样静静看着面前的叶慕迟,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生气了吗?”
叶慕迟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感来——并不是因为楚夏此刻略微瘆人的疯癫模样而感到恐惧,而是生怕楚夏的心理状况更加糟糕的恐惧,他有些焦灼,又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将怀里的姑娘抱的更紧了一点,努力放软了自己的声线,回应着面前的楚夏:“我没有,我不生气。”
楚夏却仍旧仿若未闻,她听到了叶慕迟的回应,并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随后再次问道:“……你生气了吗?”
叶慕迟觉得在面对楚夏的时候,自己简直摆出了自己这辈子能使用的所有耐心了,他沉着声音回复道:“我没有生气。”
两个人就这么来来回回鸡同鸭讲了四五遍,怀里的楚夏仿佛被突然解开了魔咒与指令般,叶慕迟感觉怀中瘦弱的女人终于停止了颤抖,她略微一顿,然后抬头望向叶慕迟,一副十分茫然的模样,伸出手去摸着自己一片濡湿的脸颊,如梦初醒姿态,再看看紧紧将自己拥抱在怀中的叶慕迟,似乎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般,将信将疑的问道:“……怎?怎么了吗?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刚才我不是在露台上吃早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注意到……咦,我怎么哭了……”
楚夏摸着自己脸庞上的泪水,似乎是有些迷茫有些无措的抬起头来看着叶慕迟,隐约之中似乎还有些不安:“你……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刚才我干了什么吗?”
而此刻,叶慕迟看着楚夏一片茫然的心情,此时此刻的情绪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沉重了吧?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楚夏的脸庞,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看着面前的楚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没有,你没有干什么,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喝醉了,今天还有些反应不太过来吧。”
不知道为何,楚夏却觉得事情显然并没有叶慕迟说的这么简单,她有些无措的眨巴眨巴一双眼睛,看着叶慕迟,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吗……?”她的脑海之中也的确没有刚才那一段记忆,只记得自己似乎看着紫罗兰花朵与剔透的玻璃隐隐约约有些无措的发起了呆,却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顺着栏杆走了下来,将手掌贴在玻璃上,她甚至感受不到痛楚,感受不到危险,如果刚才叶慕迟没有出现的话,恐怕此时此刻的楚夏就几乎无法避免重度烫伤的悲惨命运了……
楚夏似乎正想要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掌心一片狰狞的痛楚,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复而闭阖,张开,闭合,有些许茫然的样子,感受着掌心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呆愣的抬起手来,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片通红的手心,茫然的神色之中似乎出现了丝丝缕缕难以抑制的恐惧,她看着神色略显复杂的叶慕迟,也知道对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并没有说,她又想到了隔着一扇门偷听到的,叶慕迟与护士长的对话,慈眉善目的女人就这么一脸严肃的望着叶慕迟,一张宽厚的脸庞在灯光之下显得冰冷而肃杀,她对着叶慕迟说道:“她的身体,非常糟糕,即便如何治疗,都已经没有办法恢复原样了,对,几遍之后她好好调理,也只不过能延长她的寿命而已,她的寿命已经是不可逆的了,因为她现在的情况,就算说是糟糕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吧。”
糟糕,她说自己的身体,非常糟糕,已经不可逆的损伤。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楚夏尽管知道此刻或许应该尖叫,或许应该咆哮,但是她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出乎意料的冷静,她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叶慕迟,望着对方的背影,然后在另一位护士小姐焦躁的目光里有些不受控制又有些惊慌地跑回了病房,可是等她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冷静似乎显得有些不那么正常——但是这样的情绪也不过在楚夏心中出现了短短一瞬而已,此后,便仿佛被另一些情绪所可以掩盖似的,无影无踪,直到回家以后,楚夏明明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如此让人不安,但是她仍旧提不起任何兴趣来,更没有任何恐惧的心情,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她甚至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件相当无所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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