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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金府,仙衣表情凝重,却还是隔了一天,才寻了个机会单独与秀珠留在偏房,待知道周围人确实不会进来之后,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扔在了桌子上。秀珠从昨日回来之后就满脸喜色,时不时发呆痴笑,还在看着身旁丫头时,眼带不屑,隐隐高人一等,因着她脾气不好,别人也不敢多问。可眼下秀珠却毫无一丝得意,只额头冒汗,脸色发青,哆嗦着嘴唇看向仙衣。
“还想说这不是你的?”仙衣从里头拿出一张薄纸,纸上写着一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酸诗,爱慕思念之意,显而易见,只那笔烂字仙衣一瞧就知道是谁的。
“你……你想做什么?”秀珠几步上前从她手里抢了过来,绝望中她强笑道:“怎么着?想拿去给夫人邀功?”
“你也知道怕?”仙衣任她抢去,只淡淡看着她道。
秀珠将荷包塞进怀里,又将那宣纸撕的碎碎泡进茶水里,这才回头看向仙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甜甜叫着自己秀珠姐姐,会围着自己要糖吃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你没告诉夫人?”秀珠见东西销毁了,心念一转也明白过来,可随之而来的却并非感激,反而是一股子怒火,“你居然拿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要多费劲才躲开夫人,将荷包放在曹大少爷回前院的必经之路上!”
曹府与金府格局相同,自然也给秀珠提供了便利,再加上府上只有大少爷在,而前院是大少爷居住之所,如果这荷包没有给大少爷捡着,也顶多给个小厮什么的拿到,秀珠虽然冒了风险,但荷包也不是没有机会被大少爷捡到,只是做法太蠢,人也太天真。
“如果这荷包是给别人捡着呢?”仙衣简直觉着秀珠算是疯了,还没见到人家少爷之前就想着把东西准备好,也不管人家是圆是扁就想着勾搭人家了。
“上头又没名字,谁知道是谁的,再说不扬家丑,他们顶多以为是府上哪个丫头的,再想不到我头上。”秀珠扁扁嘴,将荷包收了起来。
这话说的还真没错,仙衣气笑,谁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疯丫头为了做人家少爷的姨娘,在没见面前就把荷包准备好了,指不定真以为是哪个婢女发春了。
“可就算人家少爷拿了你的荷包又怎样?你还能凭借这个赖上人家?”
“绣工在那儿呢,再说了,我可没想就这一次就能成,反正二姑娘要嫁过来,我再徐徐图之。”秀珠想起那干净的少年,脸颊不由一烫,再想他功名在身,家世优渥,连心都颤抖了。
敢情人家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有后手,仙衣捂住额头,已经不想猜测这位还想做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儿了,真不知道这丫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比她这个现代人还要开放,真是蠢人不畏死。
“你先别想着以后了,我告诉你,家里的那位少爷你都可以打了主意,可别府的就别想了,这次是我给你兜着,若是给夫人发现了,你还能不能等到做下一步的动作,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起码我清楚,咱们家的丫头是绝对不可能去别府上做妾的。”仙衣知道和这位说什么大道理都没用,这位已经将礼义廉耻全部抛诸脑后,只要能当妾,只要能上了少爷的床,她可谓不惜一切代价。
秀珠身子一震,傻傻道:“哪怕人家少爷来讨要?”
“你当那些少爷都是傻子?就是大少爷那样的浑人,你见过他调戏小丫头,但你何时见过他看上别府的丫头,还领回来的?”仙衣哭笑不得,莫非是这正院里将丫头们保护的太好,还是秀珠已经眼盲至此,完全不通俗世?竟生出如此大胆的念头,想要跃出金家,另攀高枝。
“可……可我只是个二等丫头。”秀珠颓然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呆滞的说道。
仙衣知道秀珠是个坏嘴又爱慕虚荣的女子,可对于云双那种圣母心泛滥,处处与人交善的女子,她却更喜欢接近秀珠这种什么都写在脸上,且容易掌控的女子,也许是因为物以类聚,她的心肠一向不算良善,也许是她看不得光明,总觉的有*才是真实。无论如何,在她所及范围之内,她还是愿意拉秀珠一把的。
“秀珠姐,别忘了,咱们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说完这句,仙衣自觉仁至义尽,就起身出去了。
秀珠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想叫仙衣,却叫不出声,只觉刚刚惧怕似又重新归于她身,从头到脚像是浸泡在冰水之中,连呼吸都困难了。
临近过年,姑太太终于来了,一辆青布马车,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姑太太穿着一身新衣,带着个十五六的姑娘匆匆从临清来到了京城,老太太特意赶到大门口隆重迎接,就连大夫人也不得不跟在其后,却在瞧见那少的可怜的年礼时,忍不住轻哼一声,别开脸去。姑太太看上去四十多岁,头戴有些年头的福禄寿银簪,一对耳垂子被两个没有花色的银环坠着,显得耳洞有点大,她身边的姑娘一身藕粉的衣裙,虽然样式别致,可那布料瞧着就不精贵,到是乡下货色,她头上挽了个髻,被一块与衣料相似的花布包着,只髻下插着一根银簪,如果这是在临清县,怕是时兴的打扮,可这到了京城,哪怕与金府的丫头们相比,都难免寒酸了。
仙衣微微低头,刚那姑娘看向她的眼光实在不善,她到不至于和这位姑娘不认识,只是往年素无来往,更别说结了仇怨,想也是小女儿家的攀比心理作祟,便想着以后远着点这位姑娘,省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姑嫂相见,不论真情假意,一路走便一路哭,尤其说起已逝的老太爷,不止老太太们要哭,就连仙衣都要跟着抹泪。
“素琴啊,你和蕙蓝既然都来了,就别老想着回去,多住些日子,也好陪陪我这老婆子。”老太太乌发白面,到不显得苍老,只是到底老伴走了,儿子做官,媳妇又不得心意,总是孤寂。
大夫人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
姑太太金氏撇了眼大太太,亲热的勾着自己的嫂子道:“我到想一直陪着老嫂子呢,只是啊,总归不是自家家,再给人家添了麻烦。”
大夫人藏在袖中的右手一握,却只强笑道:“姑太太哪里的话,这儿是金府,自然也是姑太太的娘家,自然算不得别人家。”
姑太太看着大夫人,只勾唇一笑,算是这茬揭过去,只是那笑,那神态仿佛满满都是心知肚明的讽刺,看的大夫人气血翻腾,却又在自己婆婆跟前不得发作。
老太太最爱看自己的小姑子与自己的儿媳妇抬杠,总觉的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可算有人给她报了,于是面上笑意更浓,待自己的小姑子也越发亲近,连带着对待小姑子的长孙女也慈爱许多,道:“蕙蓝长得越发好看了,在临清可有定亲?”
孟蕙蓝瞧了眼祖母,羞得低下头去,姑太太自然代答道:“咱们家姑娘金贵着呢,怎么着也不能随随便便配出去,这不,我来啊,也是想和老嫂子讨个主意,怎么说咱们家也是员外郎的亲戚,若是许的人差了,到让人后头笑话。”
大夫人不由看向婆母,这意思就是想要在京里给个乡下丫头寻个夫婿了?这可是寻着他们金府玩儿呢,还别人笑话,谁府上没几个乡下穷亲戚,若真是都顾忌到了,那京城里的大户恐怕早就被分穷了,更何况大夫人接触的都是官宦之家,就算再破落的官家也不可能要个穷酸种地的丫头,这真是心比天高,命比……最后两个字大夫人在心里一转就压了下去。
好在,老太太虽然喜欢看人和自己媳妇打擂台,但到底儿子是最重要的,也知道大夫人平日里相交的官家女,便笑着岔开了话题,也没应下,姑太太也不着急,便跟着老太太的话题另说了别的,可孟蕙蓝却没那么好性儿,几次看向自己的祖母,有话说不出口,眼瞧着竟是急了。
大伙儿陪着两位老人进了老太太的院子,也不知姑太太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门口看了一圈才笑着喊道:“春生媳妇呢?过来我看看。”
就在大夫人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姑太太竟然从她身边擦身走过,直接拉了韩姨娘的手,上下打量起来,之后眼露心疼道:“听说你前阵子病了,如今可爽利了?”
这动作,这语气,大夫人差点把手帕都给撕了,说好听了是老人喊顺嘴了,毕竟是韩氏先嫁给金员外郎做的正妻,可说难听了,她不过是个继室,人家正妻也还活着呢,人家姑太太认的是金老爷的前妻,而非她这个后来的夫人。大夫人心火直跳,就要上前,却被陈嬷嬷从后头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大夫人难免委屈,眼角露了泪光,说起来她也是冤枉,在她嫁给金老爷之前,他已经休了妻,她也并非是在金老爷休妻前对他有了好感,可谁知道韩姨娘的孕事却将两个女人都同时陷入到这场尴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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