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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萧唐帅司府中的人就是把人藏到此地。”此时杨泰的家将挨到他身边,阴恻恻地对杨泰说道。
按说萧唐派机敏聪慧的燕青,与极擅打探声息的时迁二人暗中探访当年杨泰屠村血案的证人是最适合的人选。可这邓州治所穰县本就是杨泰的地头,城中大多城狐社鼠,也都与杨泰府中家将关系紧密。
赶巧不巧,杨泰府中爪牙在得其号令控制当年血案知情人时寻到张方家中,这才得知他早被萧唐帅司府中人带走。他们虽不能公然追查搜捕,可也早已派人在帅司府周围盯梢监视。而当时出入帅司府的门吏、差官、仆役都是原本穰县本地人士,人多眼杂下,燕青与时迁当时又为避免打草惊蛇,只能带张、李二人避过众人耳目,将他们安置在这座客栈内。
穰县内供藏身的地点并不多,唐芃秀又须每日买药材熬煮,要替身患肺痨,须静心调养的张开缓解病情。杨泰府中有精细的家将循着药铺的线索顺藤摸瓜,终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这个藏身处。
本来燕青也曾想过,在此藏身久了暴露行径的风险甚大,正所谓狡兔三窟,也当另寻个隐藏那两个人证的地方。可恰好赶上萧唐率军回城,本来萧唐今晚也该赶至此地,到时他再向萧唐谏言将张、李二人接到帅司府中,既然萧唐率部已返回穰县,那么那杨泰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闯帅司府公然抢人。
可是没想到萧唐因要接待突然造访的余光庭,两人在府中议事误了时辰,而杨泰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率手下爪牙先来到了燕青、唐芃秀等所在的客栈。。。。。。
杨泰拉下遮盖住口鼻的黑布,露出了他那张狰狞的面孔,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记得!定要宰了那两个吃里扒外的杀才!旁人若有敢拦的,也一并杀了!”
他身旁另个亲信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大人。。。。。。在城内公然杀人,也未免忒过招摇了些。”
他娘的我现在还有退路了么?今日不杀了那两个,叫老子等萧唐那厮挥铡刀落在自己脖颈上不成!?杨泰冷哼一声,对他手下那干爪牙说道:“我也知今晚之事须叫你们耽些凶险,毕竟此事对于我干系重大,只要今夜能助除了后患,我须你们每人三锭蒜条金!”
杨泰身边的心腹爪牙一听,心中那些许迟疑惧怕登时烟消云散。一锭蒜条金重七八两到十两不等,对于是足以他们挥霍好久的一笔横财!
杨泰这次也是下足了血本定要杀人灭口,除了在场的四十多人,还有名亲信率五十个黑衣汉子在客栈四周的暗巷中设伏。今日杨泰所率的这些人都是他在府中、军司中的心腹,杨泰出重金要铲除后患,待事成后所有人在引来州府衙门分数路窜回杨泰府上,毕竟他目前还是京西南路兵马总管,哪个都头捕役又敢上他府中搜捕?
在手下爪牙再无疑虑,杨泰一打手势,他们中唯一一个未着夜行衣,且相貌平凡无奇的爪牙便折出小巷,直奔客栈那边走去。
此时客栈店小二打着哈欠刚要关门,就见有个人正走到客栈门口,那店小二心中暗自抱怨着,却也上去赔笑道:“客官,您是要住。。。。。。”
哪知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人死死捂住嘴巴,并用解腕尖刀抵住胸口。“老子们来只为寻人,不想死就闭嘴!”那人低声向店小二威胁道时,有七八个黑衣刺客见此时客栈大堂并无他人,也已纷纷涌入进来。在门口还有几个杨泰爪牙手持劲弩,轻轻拉动机括上弦,“嗑嚓”几声脆响一闪而逝,几不可闻。
可店小二戛然而止的话语声,客栈门外劲弩的响动却依然被一个人听个明白。
此时在客栈二层受萧唐之命,与燕青一同照顾指证杨泰人证的鼓上蚤时迁这要宽衣上床歇息,忽然他耳根一动。时迁是飞贼出身,不但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平日行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力耳力不但过于常人,性情也谨慎精细得很。当时迁察觉到从客栈一层传来那轻微的异响,他立即猫着腰踱到门口,将客房房门开了个小缝猱身而出。
当时迁匍匐在二楼向下张望,就见这时有几个黑衣汉子将客栈店小二七手八脚地绑在一旁,并持刀在低声逼问着他些什么。还有两个正在客栈前柜翻着记录住宿客人名头的帐薄。
时迁脸色一变,忙一闪身到了燕青门口,朝屋内低声唤道:“小乙哥!有鸟人已摸到客栈里,似是杨泰那厮的手下!”
当燕青悄然潜出客房时,他与时迁伏低身形,就见下面那店小二已经被一刀攮死,十几个黑衣汉子手持钢刀,正慢慢上楼梯口走来。而客栈门口也被人死死把守着,夜深人静时,整个客栈早已溢满了杀气。
“时迁兄弟,速速至帅府向萧大哥报之,就说有刺客前来要杀人灭口!”燕青向时迁说道。
时迁并不擅长与人动武厮杀,此时也确实需要有人早早去帅司府向萧唐报信,速速引人来援。可时迁又向楼下瞄了一眼,忧虑地说道:“可是小乙哥。。。。。。贼厮人多,我又怎能叫你独自置身险地?”
燕青俊俏英气的面庞此时神情凝重,他沉声说道:“这般情形多一个人也济不得甚么事,时迁兄弟早到帅司府见萧大哥一时,我与芃秀姑娘这边便少一分凶险!”
时迁也知此理,他稍作犹豫后,便咬牙点了点头,又悄然摸回自己的房间。时迁悄声打开窗户,他居高望下时就见客栈周围的小巷中也有身着黑衣的汉子渐显渐伏。时迁急中生智,他抄起绵枕便向窗外一掷,口中还做猫叫声,把守于下面的杨泰爪牙见夜空中飞过一团黑影,俱是一惊,再听猫叫声响起时心中不由骂道:直娘贼!这般紧要时候,却有畜生作怪!
就当隐伏于小巷中的杨泰爪牙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一刹那,时迁已如灵猿般攀上窗口纵身一跃,他轻盈的身躯在月夜中划过,双手一把扣住客栈下方间商铺的房檐时再蹬腿一翻,便窜上了房顶。
可客栈周遭埋伏截击的黑衣人多,虽然时迁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在他从窗口一跃而出,以走壁飞檐的本事攀上屋顶时,有个正好把眼瞧过来的黑衣汉子就见一团人影形似鬼魅,似凭空飘落而出时,他不禁吓得大叫一声:“甚么人!?”
这么一声大喊,立即惊动了客栈周围所有杨泰手下黑衣刺客,时迁暗自啐骂一声,他在房顶发足狂奔,驰骋飞跃下几起几落,直奔着帅司府的方向跑去。
客栈内的黑衣刺客听到外面一声大喊,他们也不再蹑手蹑脚地向客栈二楼摸去,而是爆身而起,直冲向楼梯向上奔来。
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咻”的划空射出,直直插进冲在最前面的黑衣汉子咽喉!那汉子闷声一声向后栽倒,乒乒乓乓地还将数个同伙给撞下台阶。
这时客栈上下都已听见响动,唐芃秀心中惊慌正欲奔出去一探究竟时,可刚到门口便听燕青在门外低声道:“芃秀姑娘你切莫出来!杨泰那厮只为寻张方、李押官那两人灭口,未必会寻平常住店客人的晦气。你且躲在房里莫叫杨泰那厮瞧见!”
燕青方与唐芃秀说罢,他伏低身子趴在楼道口,叫下面杨泰那干爪牙瞧不清他的身形。燕青眼见客栈门口闪进个黑衣汉子嘶声怒骂,喝令着手下黑衣人再次抢上楼梯时,他当机立断,手中嵌红牙乌木川弩机括轻响,有一支短箭化作飞星寒芒,又将那发号施令的黑衣汉子一箭毙命!
本欲偷袭暗杀,可连对方人影都没瞧清,便已折了两人,客栈中一干黑衣刺客无不心中惊惧。正当他们面面相觑时,却听燕青爽朗大笑道:“我家哥哥早料到诸位回来,命我在此恭候久矣!哪个还想来讨死,尽管上前便是!”
燕青虽然出言诈敌,可一刻冷汗却从他额侧滑落下来。虽然他那张川弩使得百步穿杨,箭到物落,可他却只携带了三支短箭。虽然燕青得花荣亲传弓术,弓箭的本事也极为不凡,可眼下毕竟是在城中,燕青只携川弩未带弓箭,眼下两矢已发只剩一矢,他只能先声夺人,出言震慑诳诈人数众多的对头。
起初燕青用川弩时也是属于玩票性质,这个天资聪颖的浪子甫一学弩不久,便是是各种好手。后来燕青在大名府、东京汴梁锦标社以弩射物尽取彩头,虽然使弩百发百中,可燕青习惯性地随身只带三支短箭,对于他这个天赋异禀的才俊而言这也是燕青表达自己骄傲的一种方式。
可这眼下这般情形,是燕青第一次后悔自己平时过于托大,如果身上多携十几支弩箭,又怎会面临这种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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