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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唐沉吟半响后,忽然开口说道:“坦白的说,我虽放你一马,可这心里却有些后悔。”
鲍旭脸上表情却不见变化,对萧唐悠悠说道:“哦?那萧任侠可是想现在杀了我?”
“你的名号我早有耳闻。”萧唐直视着鲍旭,凝声说道:“平生只好杀人的丧门神,这手底又害了多少人命?昨夜见你杀那店家小二的模样,平常只怕也没少枉杀良善之人吧?我在想我饶你一命,是不是反而会害了更多人!”
萧唐口气愈说愈厉,鲍旭却眼神空洞,静静的听萧唐说完,过了良久,他忽然开口说道:“我若说我未曾杀过无辜之人,萧任侠会信我么?那家客栈勾结官府暗算于我,我当然容他不得。不过害不到我鲍旭的我又杀他作甚?”
萧唐的脸登时沉了下来,厉声道:“你若是念我的恩,就别再找那家客栈寻仇!”
鲍旭又倒了碗酒,点头说道:“我敬佩萧任侠的侠名与为人,这事我也答应下来。不过。。。。。。萧任侠想听个故事么?”
就见鲍旭忽然抬起头望着天空,用冰冷麻木的语气说道:“我出身贫农佃户,爹爹在家大户做长工,娘亲操持家务不说,终日还要下田种粮、求个温饱。
那大户家的少爷养得几个帮闲…见了我轻则嘲弄挖苦、重责拳打脚踢一番,我那时只是个孩子,只知道害怕讨饶,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那群帮闲中有个练过武的大汉,下手毒辣得狠,每次见到他我都会吓得心惊肉跳,就似见到了只恶鬼般……”
听鲍旭讲起了自己的往事,萧唐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聆听。
鲍旭继续讲道:“我爹爹因为性格木讷,也没少受那大户的责骂鞭打。有次被打得狠了,我爹奄奄一息,回来没几日就死了。这种事在乡间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我娘本已有了身孕,也不敢报官,只是挺着大肚子终日到大户门前哭嚎要讨个说法,那家大户被我娘烦得紧了,派出那些家丁帮闲哄赶我娘,那时有人一脚踢在了她的肚子上……
说来可笑,那时我虽然恨,可根本不敢去报仇,我只是怕…怕自己活不下去,其他民户没人会为我们家鸣不平,那大户家的少爷还借机警示其他那些贫户:杀个把我们这样的人,就像杀条狗一般。”
萧唐听鲍旭讲述着自己悲惨的过去,他忽然想到前世看过一些犯罪心理学相关资料:由于长期的失意,遭遇不平等,杀人者不会正常看待人际关系,他们会将人与人之间看成是暴力的,欺凌与被欺凌的关系。孤僻、内向以及内强外抑等诱因下,杀人者扭曲的意识形态渐渐形成,这时只要在他们的生活中有一个激发点被触动,就会立即打开他们杀戮的开关。
鲍旭他并不是那个因为天性使然去滥杀的天杀星李逵,这也就是他性情大变的原因么?
正说着,鲍旭喉头又发出他那古怪阴森的笑声来,说道:“终于有一次,那大户家的少爷不知遇了甚么不顺心的事,又痛殴我来撒气。我只记得当时被一脚蹬在脑袋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再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浑身是血,手里还拿着把尖刀,这才发现我已把那大户少爷的肚子活活捅烂。
那少爷帮闲中那个练过武的大汉,就是我曾怕他怕得紧的那个,见到我那幅模样反而吓得屁滚尿流,在我把刀捅进他喉咙前,他一直跪在地上磕头,哭爹骂娘求我饶他一命……”
鲍旭表情诡异,直直盯着萧唐说道:“那时我才算明白过来,像我这种人如果想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我只能去杀!只能比谁都狠!久而久之,我这样也习惯了。
这世道人心鬼蜮,恶鬼一样的都活得人模人样,良善温从之人却活得不人不鬼,与其如此,不如去做最嗜杀的恶鬼,让谁都怕、让谁都畏惧,那才能活得痛快,不是么?”
萧唐摇摇头说道:“可恐怕你这般行径,这世上的恶鬼只会越来越多!”
鲍旭轻轻一笑,说道:“久闻萧任侠千里送京娘,长街杀权贵的义举。可你却救不了天下人,救不了我和我的父母,所以我只能自己救自己。”
还没等萧唐言语,鲍旭站起身来,悠悠说道:“看来这酒再喝下去也不畅快,就到此为止了罢!萧任侠尽管放心,我鲍旭虽为一介草寇,可也是个言出必践的。不该杀的,我鲍旭绝不会去害他性命,可该杀之人,我还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萧唐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他既然一念之仁留了鲍旭的性命,此时便也不会再想去除了他。眼见着鲍旭向自己抱拳打拱,便带着一众手下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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