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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簪子将指腹刺得生疼,若不是碍着他的身份,如瑾真想把簪子扎到他身上才能解气。一只脚跨出了门槛,身后却传来长平王低低的言语,“性子一如既往的烈。”
摔个门就叫性子烈了么?如瑾突然想起母亲保胎的夜里那把明晃晃的尖刀,若是叫他尝尝刀锋划破肌肤的感觉,也许他才知道什么叫性子烈。“不必道歉,当不起。”她将另一只脚也跨了出去。
说话的这片刻,天光已经放亮了,高悬在浅灰色天空里的残月终于褪了光泽,变成半团云絮状的雪白。东方的天际处有绛紫色的朝云横亘,层层叠叠,被未曾露头的太阳镀满金黄。院中灯火却依然燃烧着,并没有杂役的僧众进来熄灭火头。
正殿门口侍立的婆子远远听见这边的门响,就有两个要过来看看情势,却被崔吉拦住了脚步。如瑾看在眼中,因了对长平王的警惕和疑虑,对崔吉也产生了些许负面的情绪。
将要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依旧端坐在蒲团上的长平王。那一身墨色衣衫被佛前灯火与门外晨光交相映照着,泛起一抹淡淡的几欲虚无的金黄。他玉色的脸孔也因了这层金黄色的微弱的光,有了若有若无的柔和。
这回眸一瞥,她将心头的恼意压了下去,尽力保持了平静的口吻,“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但您不声不响安插了人在我跟前,又言语轻薄,王爷,莫要以为有恩便可为所欲为。”
她肃然的面容如此疏冷,长平王终于收敛了懒散的腔调,正儿八经的说道:“蓝三小姐误会了,本王没有歹意。若有无意间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莫要见怪才是。相见不易,小姐这般便要走了么,没有什么要问本王的?有些事,问起本王来可比拐弯抹角的找御医方便多了。”
他恢复了“本王”的自称,如瑾终于感到稍稍平复一点,又见他提起曲折打探消息的事情,这是正经事了,如瑾这才停住脚步,转身重新对了他。
“王爷降临此处,我自然是有许多话想问,只要王爷不说令彼此都难堪的话,我也愿意与王爷交谈。”
“那么请吧。”长平王再次伸手指向身侧的蒲团。
如瑾袖中的手捏了簪子不放,重新进殿关了房门,看看那蒲团,走过去拎起放到了门口,这才跪坐在上面,与长平王正脸相对。
她的刻意疏远换来长平王淡淡一笑,这次却是没再说什么暧昧的话,只以手支颐静静坐着,等待如瑾开口。
莲灯里的火焰妥贴燃烧着,佛像的脸孔在轻纱幔帐之后若隐若现,在这样安详而寂静的早晨,佛堂之中谈论的该是禅意心经,可如瑾的问题却是俗世俗事。
她静默了一会,理清脑中思绪,将时间推回到远在青州的日子:“王爷可否相告,我父亲到底是因何而立有大功的,他与晋王素无交集,怎会突然揭发晋王谋反?”
“你要问的是这个么?”长平王眸底映出如瑾艳丽却淡漠的眉眼,似是欣赏她的寻根溯源,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你这问题问得好,本王就好好的答一答。”
“多谢王爷。”如瑾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两人的对话这是上了正途了,再不用担心他突然的轻浮言语。
“晋王谋反之事,启于六皇兄代天巡边途中遇刺。”长平王第一句话就让如瑾惊讶。
“就是这次您和永安王巡边的途中么?”
“正是,虽无真正伤着,但皇子遇刺乃大事,当时六皇兄决定秘而不宣,他继续巡视边镇,而由本王沿途追查刺客的踪迹。这一追,便追到了晋州附近。”
如瑾恍然,怪不得她在青州会遇见长平王,想来就是他追查刺客的途中在青州停留了。转念一想,她也立刻明白了父亲是因何得知秘事的。
“佟太守与我父亲素来交情不错,想来是他将王爷的事情暗中告知了我父。”
“嗯,你头脑转得果然很快。”长平王笑道,“佟太守亦是精明人,没想到他会察觉本王路过青州的目的。”
“怎么?不是王爷告知佟太守的么?”
长平王摇头,“这等机密事怎可随便告诉一个小城太守。”
如瑾不由蹙眉:“那他是如何得知?”若佟太守有这样刺探机密的本事,他与蓝家交往,实在令人不得不提防了。
“本王这里是不会走漏的,兴许他是在六皇兄或边镇那边探得。”
因为佟秋雁在长平王身边,如瑾不好当面说佟太守什么,只是暗自思忖着。皇子遇刺,晋王有嫌,佟太守得知后挑唆了父亲蓝泽去揭发,继而有了后来种种。那些且先不论,这件事的根由似乎也并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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