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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陛下。”古璃阳欠身又行一礼,而后严肃道:“苏赫从浚县山直插陇州,未带粮草,未带兵械,这种打法只适于速战速决之战。且只可胜,不可败。”
“古将军,这是何意?”
“只有打了胜仗,他们才有机会为几十万大军采补。在没有大批军粮,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一个地方的物资极其有限,他们也撑不了几天。故而,他们得不停的打下去,以战为战。以速战和胜战来维持军中用度,一旦败北,或者战事陷入胶着之中,他们必将粮草吃紧。”
古璃阳为人稳重,并非多言多语之人,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宋熹拧着眉头思考一瞬,又问:“依古将军之见,此战当如何打?”
皇帝的视线很诚挚,一心求教的样子。
古璃阳抿了抿唇,徐徐道:“依微臣之见,当即刻派兵从均州入陕川界,在兴元路和广元路截住苏赫大军,再由汴京大军前往庆阳等地,一南一北扎个大口袋,将苏赫三十万兵马围在其间,不与之战,只与之耗。不肖一个月,他们必因粮草短缺而疲于奔命。届时,陛下可倾全军之力,一举歼之——”
“古将军真乃纸上谈兵的大将之才也!”不等他说完,站在右侧的一个老将军就冷笑出声,截住了他的话,“简直一派胡言,听得老臣都要臊死了。”
这些将军里面,有好几个南荣的老将,自恃资历老,看不上古璃阳年纪轻轻得宋熹重用,还在他们面前谈兵论阵。加上这一次汴京首战,让苏赫顺利夺下陇州和乾州,他们都把责任怪罪在了古璃阳的头上,语气和态度自然不太友好。
“古将军这一次为苏赫的陇乾大捷立下了汗马功劳,还不知足?!这是要撺掇陛下,继续拉着我南荣兵马陪苏赫耍子呢?”
被人当场斥责,古璃阳脸色微微一沉,而尔,淡然地侧目看他。
“段老将军之言,古某不知何意?!古某是南荣人,只懂得忠于南荣之事。”
“不知?那我来教教你也罢。”
段将军捋一把花白的胡子,冷笑一声,“诚如你所言,苏赫大军缺粮草,可你以为蒙合是死的么?他让苏赫领兵南下,称霸天下之心昭然若揭,岂会不给苏赫粮草补给?你让陛下拉着咱南荣兵马前往兴元路、广元路扎口子,说得轻巧!你以为扎口子是扎王大娘的裹脚布啊?兵员分散,等着让苏赫和蒙合一前一后,各个击破吗?黄口小儿,若非不懂,就是居心不良!哼——”
把古璃阳狠狠地讽刺了一番,又按个人见解分析了利弊,然后,这个段老将军方才对着大殿上的宋熹,徐徐拜下,把一颗忠心捧着,带着哭腔建议。
“陛下,万万莫听这小儿胡扯。在萧乾未死之前,他不过萧乾副将,听从萧乾之言行事而已。此番北勐南下,倾举国之力,即便萧乾尚在人世,恐也不敢说出扎口子就能拖死北勐兵,他到讲起了战法来……”
宋熹目光微微一凉,摆了摆手,让“痛哭流涕”的老臣起身。
“那依段老将军之言,此战如何打?”
段将军道:“老臣以为,我大军不宜再行跋涉之事,当以重兵驻守汴京,将汴京作为向南防卫,向北进攻的第一重镇。要知,汴京乃中州腹地,荣朝皇都,太祖时就择此为帝都,自有它的妙处。若非珒人所迫,后来又怎会拘在那临安一隅——”
看他说着说着,又要扯旧皇历,宋熹有些头大地摆了摆手。
“段老将军不必讲史料了,只说现下行事之法。”
“是,陛下。”段老将军拱着手,欠着身,样子极为恭顺,接着道:“汴京乃南荣对北勐的门户之地,重兵压境,决不可撤离,平白便宜了某些居心不良之徒,在此坐地称王。”
瞥一眼古璃阳,他看宋熹眸底浮上阴霾,他知道说到了皇帝的心坎儿里,又道:“陛下坐镇汴京,先截断北勐援军,再派遣兴元路、广元路等西部驻军汇集徽州、成州,对苏赫部多处出兵、虚张声势,拖住苏赫大军,分散兵员,使其人心浮动……等粮草耗尽,早已深入南荣腹地,陷于孤立无援。届时,岂非不攻自破?!”
宋熹听着,揉了一会太阳穴。
说到底,他的法子与古璃阳,也没有本质的差别。
都在利用苏赫领兵深入,却未携粮草的软处。
久久,他抿唇望一下其余的将领。
“诸位将军,有何高见?”
左右两侧共站着将校十余人。
他们面面相觑一下,纷纷响应。
“末将以为段老将军之言,实为良策!”
“末将亦有此意!段老将军戎马一生,经验老道,可谓字字珠玑。”
宋熹点点头,目光突然又望向古璃阳,“古将军且说说,段老将军之计,可为上策?”
在众位将士齐声拍马屁的时候,古璃阳脸色未变,抿着嘴不发一言。
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个段将军在这些人里面,有些威仪和资历,其余人不过一群人云亦云的家伙罢了,拉到战场上,没几个敢打敢拼的。
听了宋熹的询问,心知他已有决断,古璃阳亦只有冷笑。
“御敌之策无上下之分,唯结果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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