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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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阴曹（第1页）

黑夜在这片森林被彻底斩断，阴云在上空汇聚，凉意嗖嗖。腐破不堪的林中木桥被生长旺盛的青苔包裹，两旁的树木肆意生长，枝桠穿行过桥两旁的护栏，在桥上方交颈缠绵，白雾从远处翻涌弥漫过来，遮住了视线。零随手折下一枝新抽芽的嫩绿树枝，变作一柄做工精细的红色小灯笼。随意别在腰间。

雾越来越浓，眼前能见度已经愈加低，零一手环过易茗茶腰肢，“抱紧我，闭上眼睛，一会就好了。”易茗茶听话的抱住她，靠着的这具身子柔软温热，散着不知名的馨香，让人很安心。

“到了。”大雾没有在此肆虐，只是周遭有些黑的缘故，周围景物看不太分明。倒是不远处三个烫金的大字十分明显：鬼门关。虽没有风，字两旁却有红色光点晃来晃去，有点诡异。

零把环住易茗茶的手抽出来，转身站到她对面，嘴里念念有词，一串金色符文从口中蹦出。易茗茶感觉周身一阵燥热，浑身被光包裹，没过多久，光芒褪去，身上伤口血迹尽数消失，恍若新生。零牵过她手腕，穿行过黑暗，来到鬼门关，黑白无常两个官差早已等候多时，正百无聊赖的靠着斑驳的石柱子，眼巴巴的盯着前方看。浓稠黑暗中一点绿色越来越近，白无常拍了拍黑无常的肩膀，“无救，起来，干活了。”

零把易茗茶拉到对方身旁，随意的做了个揖，“她就交给你哥儿俩了。”说完取下腰间的灯笼，摊开左手，一根乳白色蜡烛从掌心探出来，她把蜡烛递到易茗茶嘴边，“对着蜡烛吹一口气。”

蓝绿色的火光在红色纸壁里跳跃，却没有该有的热气，凉入骨髓。零小心地把蜡烛放入灯笼中，递给黑无常。转身挥手，“再见。”

冰凉坚硬的物体贴上后背，往上游移，有意无意的去触碰易茗茶的颈脖。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让她叫出声来。“阿一，你这孽畜，休得无礼！”一声喝叫惊的它迅速滑下，缠住易茗茶的腰肢，白无常挠了挠脑壳，青白的脸有些窘迫，耷拉在外的长舌头被收了回去，“这畜生前世是个登徒子，被阎王爷打发来做了条链子还债，之前挺安分的，不知今日怎么又起了色心，恼了姑娘。实在是抱歉。”易茗茶叹了口气，望了一眼缠在腰上的锁链，无话可说。

一望无际的黄土路，即使已经死去，不会再感受到疲惫，但是一直无穷无尽的看着同样的风景，终归会疲劳。不过好在腰上的锁链被训斥以后一直很安分，没再做什么猥琐之举。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风景总算是变了样，两旁出现了树林。说是树林其实实在有些牵强，不过是一堆根还扦插在泥土里的枯木罢了，树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鸦，一只只张着狭长的双眸，视线紧紧粘着过路的鬼魂。嘶哑的叫声此起彼伏，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黑白无常各站在易茗茶两侧，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神色严肃。白无常小声提醒，“姑娘，把眼睛闭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把眼睛睁开，阿一缠你的力度变大时，你方可睁眼。”易茗茶看白无常语气郑重，深知马虎不得，重重的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

闭上眼的一刻，鸦群似得到召唤一般，爪子迅速脱离枯枝，铺天盖地的往路中央展翅前进。嘶哑难听的叫声整齐划一，绵长不绝。黑无常看着空中乌泱泱的鸦群，攥紧了手里的灯笼。

闭上眼后，未知的一切与耳旁聒噪嘶哑的叫声，把内心的不安无限放大，每行进的一步都充满了冒险，她忍不住要睁开眼睛，想要看看眼前世界现在是副什么景象，零曾对她说过的话适时的跳出来打断她的想法。“好奇害死猫。”

脸上火辣辣的疼，为首的较大黑鸦锋利的爪子在脸上流连忘返，留下一道道绿色印记。看到眼前女子疼痛难忍的表情，眼里满是得意，长鸣一声，集结了同伴，准备更加猖狂的进攻。

灯笼里，乳白色蜡烛上跳跃的黄绿色火焰正慢慢变大，在硕大的黑鸦飞扑过来的时刻挣脱灯笼的桎梏，变作一簇明亮红色火焰，将它尾巴烧的光秃秃一片，裸露出的墨绿色皮肉瞬间变得炭黑。黑鸦惊恐长鸣一声，狭长的双眼圆睁，飞快转身，挥动翅膀，歪歪斜斜的飞往不远处枯枝上站定，墨绿的眸子怨毒的盯着易茗茶。其他的小喽啰也紧跟着老大步伐，回到原地。

空气里，羽毛烧焦的味道混合着腐烂肉类的糊味，蛮横，横冲直撞，在易茗茶鼻间起舞。

腰上缠绕的锁链力度收紧。易茗茶睁开眼，黄土路被青石板取代，枯黄死去的青苔在缝隙里安眠。

易茗茶小声询问，“方才那些乌鸦怎么这么凶？”白无常紧绷的神经已经松弛下来，他笑眯眯的说道：“那些东西，可不是乌鸦，而是这黄泉土路上的怨气凝结而成的怪物，名为怨。专门吃过路的鬼魂。一旦与它双目相对，便就要被分食殆尽。我方才不让你睁眼，便就是这个原因。”黑无常接过话，“不过这帮畜生不知怎么今日如此这般兴奋，进攻之猛，险些抵不住。”手上握着的灯笼，已经只有一副黑色骨架，乳白色的蜡烛也成了一摊黄色。

说话间，一片招摇红色出现，遍地的曼珠华沙把路给垄断，尽情展示着属于它们的美丽放纵。缕缕幽香像是娇弱美人柔若无骨的香软肉体，在这荒凉奢靡之地，引人沉沦。黑无常抬起手，正要封住易茗茶的嗅觉，后者倒是眼眸清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心下惊奇，自做了这差事以来，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不受这花香影响的鬼魂。他和白无常默契对视一眼，敛了神色。

身旁的曼珠华沙自动分开一条可供三人行进的小路，纤弱的茎干往两边倒去，顶端的花朵依旧倔强的面向易茗茶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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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黄泉，不远处的一座年份久远的石桥落入眼帘，桥边搭了一个简易的凉亭，一个老妇人正坐在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