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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那是自己死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公孙琢玉记忆很深。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也记不声音,濒死时只瞧见一截白皙的脖颈,喉结下方有一点朱砂痣,殷红似血。在灰暗的牢房里清晰而又醒目。
尽管公孙琢玉最后还是很倒霉的死了,但依旧不妨碍他对那个人抱有分好感。如今发现是杜陵春,惊喜中夹杂着分不可置信,但细想却又是理所应当。
朝廷重犯一律交由京律司审理,能在那样严密的监牢中随口免去自己的罪责,这个人除了杜陵春不做他想。
杜陵春肩膀被他攥得发疼,不动声色皱眉,声音也沉了下来:“公孙琢玉——”
一般有人喊他全名的时候,那就代表对方生气了。
公孙琢玉下意识松手,反应过来,慢半拍的解释道:“我……我替司公整理衣裳。”
这话说的,整理衣裳没看,净看他扒衣裳了。
杜陵春飞快套上衣服,散乱的发髻没办法整理,只能那么散在肩上。他估计在这个闹心的地方待够了,气急败坏的摔门离去,从身旁经过时,袖袍带起一阵冷风。
亲娘嘞,很可能影响仕途啊。
公孙琢玉手忙脚乱套上衣服,又杜陵春的发簪散落在枕头上,心想这么贵扔掉可惜了,顺手揣进袖子,然后追了出去。
“司公,司公。”
杜陵春前脚刚走出妓院,后脚就眼见公孙琢玉追了出来,却因着刚才的事,心中满满的别扭与不自在。闻言眉头紧皱,语气生硬:“还有事?”
公孙琢玉当然不会惹了杜陵春这个金大腿生气,开始乱扔黑锅,正气凛然的道:“那疑犯恬不知耻,流连青楼,让司公受这等委屈,实在该死,下官不日定将此人抓获,给司公出这一口恶气。”
那姓虞的如果不逛青楼,他们怎么会进青楼,他们不进青楼,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说来说去,都是那姓虞的错。反正错天错地,就是错不到公孙琢玉身上。
此言一出,杜陵春若再揪着此事不放,难免显得刻意了。
他冷着脸静默半晌,心中强行宽慰自己,都是男子,说冒犯也算不上,如此几番,总算好受了些。末了看向公孙琢玉,听不出情绪的道:“那本司公就等着,看你如何人捉回来。”
语罢转身离去。
护卫一直守在暗处,状立即跟在他身后。其中一名心腹发现杜陵春发髻不知何时散落了下来,墨色的长发尽数垂落在肩头,犹犹豫豫出声道:“司公,方才可是出了么事?”
杜陵春最恨别人言,狭长的眼冷冷一扫,后者便立刻惊慌的低下头去,退到了身后。
如果说公孙琢玉之前仅仅只是怀疑虞大夫与此案有牵连,那么现在却是完全肯定对方与此案有关系。
对方倘若老实实待在隔壁,好好陪他的琼月姑娘喝茶便罢,但一听自己在隔壁,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过来打探情况,岂不是做贼心虚,自露马脚?
要完成缜密的推理,需要收集各种庞大的信息数据。而公孙琢玉对这名虞大夫的资料显然知之甚少。他眼见天色不早,干脆命手底下的衙役前去打探此人信息,自己则重新回到了案发时的别苑。
凶案现场一还有么漏掉的线索。
公孙琢玉挽起袖子,心想这个姓虞的王八蛋逛青楼就算了,居然还敢连累自己,破案之后说么也好好收拾一顿。他这辈子么都吃,就是吃不亏。
沉尸的古井就在小院中间,在夜幕的衬托下透着怪诞鬼魅的气息。原本在这里住着的仆役也搬到了别处,此时空无一人,仅有偶尔一阵风过,呜呜作响。
公孙琢玉打着灯笼,在周围细致搜寻。
井边砌了一圈砖头,高度大概在女子膝盖以下一点。一名身体健全,眼睛不瞎的成年男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跌入井中。他要么是被人推的,要么是自己跳进去的。
但基于目前的状况,后者可以直接排除。
尸体后脑有重物所击打的痕迹。死者大概率是先被人从身后用石头一类的东西袭击,失去行动能力后再抛尸入井。
小院山石花草甚,符合凶器存在条件。如果凶手用石头砸人,必然沾上血迹,最好的毁灭证据方式就是扔到井里或湖里,这样谁也发现不了,谁也捞不起来。
但井中已经仔细捞过,没有么可疑东西。
公孙琢玉大概估测了一下,最近的一个湖离这里至少有三四段回廊外加一座观景桥,而且中间必然会途径人多眼杂的后厨,凶手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处理一块沉重的石头——
凶器一还在附近。
公孙琢玉找了一根长竹竿,专门扒拉绿植丛里的大石块。他的目标并不广泛,只在古井周围一圈的地方搜寻,约摸一个时辰过后,终于在隔壁院子找到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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