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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点,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正在小案前假寐的恒宜听到响动,睁开了眼:“书玉,你来了。”说罢微笑着指了指小案上的图样,“今天来绣这个花样,检验你这几日是否有下苦功。”
嘉穗顺从地坐在小案前,拿起针线便绣了起来。
恒宜看着她针脚下渐成的花色,赞许道:“不错,进步很快。”
嘉穗听罢,眉眼弯弯:“老师教得好,自然进步快。”
绣完一朵鸢尾,嘉穗状似无意道:“大当家,绣花针的下落还没有眉目么?”
恒宜不疑有他,答道:“族里几个长老还在寻找,若在归期前还找不到,便作罢。”
嘉穗一愣,继而乖巧地笑了:“褚库尔家族的祖传之宝,说不要就不要了?”
恒宜有些奇怪地看了嘉穗一眼:“先前我已说过了,这绣花针不过是一件死物,找不到也无妨。”
嘉穗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和邱萍萍去看了小栾,她还好吗?”恒宜蓦地问道。
嘉穗眼观鼻鼻观心地来了一句:“褚凤依不过是想泄愤,怒气过了也就放了小栾。”
恒宜淡淡道:“凤依早年看不惯褚库尔家族长辈的做派,主动放弃遴选当家的机会,离了族一个人在外漂泊。她原本性子静,没想到这么些年,脾性竟变化得这样大。”
“凤颜的心思我略微参透了几分,她不过是不希望小栾所嫁非人,才在其间扮了个白脸,和邱正倾纠缠不清。谁知道竟把自己的命也交代了出去。”
恒宜叹了一口气:“要说凤颜盗针,我是不信的。同样,我也不信小栾能狠得下心要了凤颜的命。这其间,该是有一些蹊跷的。”
“近来这园子里不大太平,书玉你自己也要小心。”末了,恒宜嘱咐道。
嘉穗笑了笑,道:“我会小心,不会让旁人钻了空子。”顿了顿,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听说褚库尔家族早年曾给一位清朝大官人绣过一张地图,据说是一张地宫的走势图。那地宫盘踞了整座不阿山,但绣出来的地图只有一块巴掌大。真有这回事?”
恒宜微微一愣:“你从哪里听来的?”
嘉穗抱着恒宜的胳膊,笑意甜甜:“大当家,你来教我那个地宫走势的绣法,好不好?”
恒宜敛了眉,轻轻拂掉嘉穗的手,淡淡道:“那个功夫,我不会。”
嘉穗瞪圆了眼:“我奶奶会的,恒汐大当家你不会吗?”她转了转眸子,道,“要不,让我看看那绣着地宫的帕子,我自己参透参透,好不好?”
恒宜忽然笑了:“你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了早年我姐姐抱养来的一个孩子。”
嘉穗心头一跳,面上依旧笑得乖巧:“大当家,就让我看一看吧。”
“那帕子是给客人绣的,早就不在褚库尔家族了。就算你现在要我绣,没有图纸作参考,我有这个功夫也绣不出来。”恒宜道。
嘉穗还要说话,却听木门吱呀一声再度开启。
她背对着门,不知来人是谁,只从地上的影子判断出,那人身量极高。
来的是个男人。
嘉穗不禁心跳加速,只在心里默念,是谁都好,千万不要是北平辜尨。
虽然她模仿书玉多年,自认毫无破绽,但潜意识里仍对这书玉的枕边人有着莫名的恐惧。
当年在伦敦,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谭书玉无疑,只有北平辜尨,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却笑着拧断了她的手,温文尔雅地问:“你把她藏到了哪里?”
只那一个照面,她便如噩梦般记到了现在。
男人开了口:“大当家,谭公想和您叙叙旧。”
嘉穗蓦地就松了一口气。
来人是阎崶。
恒宜看也不看阎崶,答:“我和谭公不熟,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阎崶道:“谭公已在北园的小轩阁,若大当家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去看一看吧。”
恒宜没有说话。
阎崶也不多言,微微欠身,转身掩上门离去。
哪知阎崶一走,似是把恒宜的魂也勾走了,接下来的十来分钟,恒宜心不在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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