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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玉心里一咯噔。这番唱词一起,纵辜尨对曲艺茫然无知,也必然能听出词中的直白感情。
左手知音,右手爱人。
却为何要做这样的选择?
曲毕,书玉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劫杀,后背薄汗涔涔。再看方蹇和辜尨,两人的目光不知何时已胶在了一起。
原来方蹇的目光也可以如此锋利。
却又为何是锋利?书玉百般不解。正踌躇间忽听耳边辜尨悠悠道:“方姑娘这一曲果然精妙,也难怪内子总念叨着要来听曲。”
诶?书玉一愣,辜尨这么自曝家门,还准不准备继续在月明楼里查下去了?
方蹇低低一笑,雌雄莫辨的嗓音带着股冷媚的阴柔:“蒙辜先生谬赞,方蹇不敢当。”
辜尨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了桃花屏风处:“这扇屏风不错,不知是方姑娘从何处挑来的?”
方蹇瞥了眼屏风,道:“月明楼置下的东西,方蹇怎么会知道。”
“这一十八朵桃花,当真绣的栩栩如生。”辜尨赞道。说罢,伸手抚了抚屏风上开得最大的那一朵。
方蹇转头望向窗外,忽而讥诮一笑:“辜先生若喜欢,便把那朵桃花带走吧。它储在这里许久,我是看也看腻了。”
辜尨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书玉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打着哑谜,好半天才迟疑道:“这屏风很好么?”怎的一个两个都对这半旧的摆设上了心。
方蹇把头转向了书玉,正色道:“一点也不好,书玉你一定不要碰。”
这番话并这严肃的神色又令书玉一愣。说得好似那屏风该是多危险的物什。
原本站在屏风前的辜尨冷不丁朝书玉走了过来。他俯下身整了整她的衣帽,又细细帮她穿上小袄:“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车子已在楼下候着,贺子峘会送你回去。”
书玉皱眉:“这么早便要走?”才听了一首曲子,况且——“你让我先走,那么你留在这里想要做什么?”
辜尨略微无奈地勾了勾唇:“老婆,我还能干什么?放心吧。”
一句“放心吧”令书玉把满腔愁怨咽了下去。
她看了看方蹇,又看了看辜尨,终是起身歉然地对方蹇道:“抱歉,我要先走了。下次,我一定好好陪罪。”
方蹇冲她笑,依旧是温婉腼腆的模样:“快走吧,若有机会,我们再见。”
书玉拢了拢小袄,离开了包厢。
她走出月明楼,寻找着辜尨安排的车子,却没有看到贺子峘的人影。
等一等吧,或许贺子峘就在附近。
她安静地等在路边,脑中突然便冒出了一条线索——自进三楼西厢起,她便没有向方蹇介绍过辜尨的姓名,方蹇又是如何在辜尨开口的第一时间回了他一句“辜先生”?
******
三楼西厢。
辜尨望着眼前宽袖长襦的美人,凉了眸中的温度。
那位美人从古琴后站了起来,周身的气质在书玉离开后瞬间变换了另一番景象。
“两年不见了,辜先生。”美人展颜一笑,其身高并体格竟一点一点发生了变化。一炷香后,美人的身量已与辜尨相差无几。
辜尨冷眼看着眼前人的变化,眼里却无半点惊讶:“方姑娘还是与当年无异,依旧一身好功夫。”他顿了顿,复又开口,“或者说,该称你一声方楼主——方先生。”
摘星阁内,一身浅灰色长风衣的辜先生慵懒地坐在雕花小案后,一下一下啜着杯盏里的陈年醉花雕,并不理会阁内的骚乱。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位年轻人,浅青长衫,深栗色毡帽,举手投足一派世家风流。他的容貌虽隐在帽檐下看不真切,然周身透出的气质与风华竟不输给身畔的辜先生。
再往下首便是近半年来月明楼的常客,贺氏兄弟。
小阁内搭着一方小戏台,台上立着两位水袖长衫的美人。一位娇憨可人似茉莉初绽,一位冷艳清高若雪山孤莲。两位美人俱停了弹唱,静观阁内之变。
依旧是一身黑色竖领便西,韩擎双手插兜,鹰隼般的眸子透着冷意:“我道谁点去了云月和芙月,原来是辜先生。”
辜尨掀起眼帘看了看韩擎,勾起唇角:“韩先生亦好艳福,有水月和蕖月两位美人作陪。”
韩擎身后,俏然立着的两位盛装伶人可不就是月明楼四大青衣中的水月与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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