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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篱山随意找了张桌子,要了酒,说:“云絮暂时不会有危险,但如果鱼儿迟迟不上钩,她这颗饵就没用处了。”
“鱼儿上钩,要么被刮鳞剖腹,沦为盘中餐,要么被投入水钵,仰赖赏食,按照肃王的脾性,你得是前者。”柳垂往嘴里抛了颗花生,“你要救她,难,要活命,悬。”
“得先回兰京。”徐篱山按照原著的时间线算了下日子,“机会已经在路上了。”
柳垂不解,但没有多问,也没有再说什么。
天亮时,三娘端了两碗高汤银丝面过来,两人吃完就撤。翌日一早,柳垂竟真的收到从兰京来的家书和一枚“文定侯府”身份玉牌。
他看了信,又看徐篱山,“老侯爷病故你都能算到?”
“我就是这么神。”徐篱山装逼,“现在跪地磕头拜我还来得及。”
柳垂说:“两地车程最快也要八天,等我们到的时候,人都入土了。”
“祠堂有牌位呢,不耽误我这个便宜孙子去上香磕头。”徐篱山说着走到架子上拿了六根香,分了柳垂三根,两人走到院外,在那棵老桃树前的软席上跪下。
“老头,我们要回兰京了。”徐篱山好不凄苦,“人生地疏,还得罪了大佬,我怎么混嘛。您在天有灵,行行好,千万保佑我和垂哥,我俩要完了,以后可就没人给你烧纸,陪你喝酒了。”
两人把香插进树前的土堆里,对着树轻轻磕了三个头,起身时额头没沾半点土腥子。
行李昨夜已经收拾完毕,待车行的人把马车驾过来,柳垂便一手一箱,麻溜地把它们搬上车。徐篱山看着他忙活,等最后一只箱子上车,突然说:“你别跟我去了吧,留下来看家。”
“我不跟着你,谁给你当爹作娘?”柳垂蹲下检查车轮,头也不抬。
徐篱山不反驳这话,走过去扒拉他后脑勺的小辫,“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知道影子的事儿的?不说我就不带你。”
“哦。”检查完毕,柳垂起身,面无表情,“我可以偷偷跟着你。”
徐篱山剜了他两眼,没什么效果,便也不再劝,抬腿上了马车。
柳垂跟着上车,驾马出城。到了城门口,他停下来,收到消息的褚凤曲港正坐在城门边啃糖葫芦,朱红挤着缃叶黄,很是夺目。
“啪。”车窗推开,徐篱山探头朝那边喊一嗓子,“别挡道!”
“坐边上也能挡着你,您是要穿墙而过啊?”曲港走过来,把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芦塞进窗。
徐篱山接过,笑着说:“谢您赏。”
两人不知道自家兄弟狗胆包天,敢对肃王不轨,只当他是回京上香的,便也没什么不舍得。褚凤说:“你回去后也别怕你那些兄弟,我哥会帮我罩着你。我们长宁侯府虽然不比以前了,但侯爵还在,我哥又得陛下赏识,一般人也要看他几分面子。”
“这个也给你,我家老头写的。”曲港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扔进车窗,“他和文定侯以前是同窗,有点交情,若是文定侯要大义灭子,你就拿它给文定侯看。”
“……好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徐篱山看着两人,笑嘻嘻地说,“你俩就趁我不在好好存钱吧,等我回来掏空你俩。”
两根中指同时竖起,“啪”的一声,徐篱山关了车窗。
柳垂驾马离去。
“……凤儿。”曲港盯着逐渐走远的马车,“山儿眼睛都红了,有这么舍不得咱吗?这一趟估计还没他先前去蜀地玩那一趟久呢。”
“可能是想到要去兰京,心里忐忑……吧?”褚凤挠挠头,“他也没这么胆怂啊。”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一边走一边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没发觉已经走远的马车又开了窗,徐篱山探头出来,很深地把他们看了一眼。
*
兰京鸠雨,风往脸上一刮,寒意砭骨。
京澄裹着披风、站桩似的在东城门前的京郊大道上等了大半时辰,前方终于传来马蹄声,辛年驾车的身影逐渐靠近。
“皇叔回来了!”京澄笑起来,“杨副使,迎一迎啊。”
杨峋跪在京澄脚边,被扒了金昭卫的制服,卸冠除带,往日风头不在,一派颓然。他不敢看那马车,沉默地磕头,没再抬起。
马车在几步外停下,辛年勒住缰绳,下车行礼,“五殿下。”目光极快地掠过杨峋的后颈,他咬紧牙,堪堪控制住拔刀的手。
京澄径自走到马车窗边,隔窗问道:“皇叔,还好吗?”
“死不了。”京纾声音低哑,像被什么东西闷住了,“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博文馆读书。”
“我想来接您嘛。”京澄伸手扒窗,小狗似的期待,“皇叔,我能上来吗?我想看看您的伤,顺便跟您一道回。”
窗被推开了,莫莺笑着探头,“有我呢,殿下哪里不放心?”
“我哪儿都不放心!”京澄扒开莫莺的脸,趁机把脑袋伸进窗里,京纾面色虚弱,靠在车上像一尊没生气的雪人。
京澄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叔,在他心里,皇叔强大,无所不能。他咬紧下唇,浑身杀气骤涨,熏红了眼,“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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