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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在宴请宾客的殿堂外建造一座仿赵式的新厕所,设计冲水式的坐便器,在座便器的正后方墙上凿出了一条冲厕的水管,蹲位旁边还有石质扶手,设计相当人性化。这种厕里还有小干枣,可以让人塞住鼻子,更有两婢持香囊伺候于外,引导如厕完毕的客人进入厕所旁配套的“浴室”,方便贵族方便后沐浴净手,然后换上新衣服,继续去赴宴,大快朵颐。
刑人很快就疏通了这个厕所的管道,还因此得到了家老的夸赞和赏赐,从此以后,他就专门负责内院的厕所了。
内院是魏氏家主和其亲密家眷,以及各种重要宾客生活的地方,魏曼多又极其多疑,故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盘查十分严格。
对于刑人的身份和来路,魏氏家老也是观察过一段时间的,但除了他早年的经历无从查证外,倒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刑人虽然长相丑陋,但却为人谦和木讷,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也不会做些拾灰涂厕的活计了,说白了就是个容易被欺负的老实人,在家老试探时,还很满足地说这活虽污,却不必风餐露宿。
”看来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家老对他轻视了一层,在发现刑人特殊的爱好后,他就更加放心了。
刑人没有家人,他的爱好,大概就是酒和女色了。
不过因为胆小,刑人对魏宫里的女眷,那是看都不敢看一眼,魏氏的夫人等路过时,他的头紧紧贴在地上绝不抬起来,对于同处一院的女婢们,他也不敢去撩,或者是因为长相太丑自渐形秽,或许是一旦咧着笑靠近女人,就会被她们皱着眉躲开。
总之,刑人每个月向家老请求出门一次,理由是会友人,可家老让人跟踪过,刑人的去向,是安邑的女闾,而且还是在最混乱的里巷内的女闾。那种女闾档次最低,只有一身汗臭的劳力者才会去的,二十钱就能来一次。
那里的女子多是年老珠黄,眼斜嘴歪,或者本身就有病的,不过像刑人这种下贱的丑汉子,也就适合那样的消费。每次去,他都会叫一个人,然后喝的酩酊大醉地回来。
如此再三,家老便放心了。
一个欲望如此明显,如此不中用,如此没有志气的人,涂个厕而已,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的。
晋侯午二十二年十月十日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刑人向魏宫家老申请外出,家老心不在焉地同意了。
按照往常的路线,刑人出了魏宫后,从市肆边经过,虽然那场混乱已经过去近十天了,魏氏的神经依然紧张。守在市肆口的魏卒会把每个可疑的人都拦下来盘查,但为首者认识刑人这张脸,何况他还有魏氏之宫的腰牌,于是便皱了皱眉,挥手让他过去,根本没有人正眼瞧一下。
刑人瞧了瞧地上还没被擦干净的血迹,踏过它们,抬起眼望去,
他看到城市、街道、巷弄,以及远方的城墙,在这虚伪的繁荣背后,是冬日下凋零的原野,被蝗虫吞噬一空的农田和只剩下枯枝的森林,还有水深火热的魏氏之民。
不过安邑的女闾已经重新开张,外面是酒肆,看中了酒娘就可以拉着到后面快活,这些酒娘多是粗桶桶,或者满脸雀斑,但对于刑人这种如饥似渴的单身劳力者而言,是女人就行。
不过他今天却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突然拐入一个小巷,走到一间看似废宅的地方,用层次分明的声调敲了四下门。
等第四下声音结束后好一会,门终于开了。
轻侠督仇手里拿着柄剑,冷冷地看着刑人,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示意他进来,随后伸头出去瞧了瞧,这才将门合上,然后对刑人不客气地说道:”豫让何在?他不是在信中说,只要我替他安顿好妻子,他便亲自来见我……“
”没错,他是亲自来了。“
沙哑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夹杂沙子一样,刑人抬起头,笑而不语,眼神却从憨厚茫然,恢复了昔日的几分神采。
督仇猛然反应过来,他呆住了,将刑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有泪不轻弹的轻侠竟泪流满面。
”伯谦,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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