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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及此,贺湛一刻也坐不住了,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屋子空荡荡的,贺融果然不在,贺湛有些担心,原想去大哥那里问问,脚步一转,又去了另一个方向。
燕游居是早年鲁王府里的一处景致,春夏之交,这里花开繁盛,常有燕蝶萦绕不去,后来被当时的鲁王妃,拨给贺泰两名妾侍居住,其中就有贺融的生母赵氏。
后来禁军从此处搜出巫蛊邪术,赵氏也就是在这里,被皇帝派来的禁军盯着自缢的。
这就是为什么庶母袁氏刚才分配屋子时,有意无意,独独忽略了此处的原因,无论从什么角度,这都是贺家人不愿意去回想起来的往事。
贺湛刚踏入这里,就觉得比别处来得阴冷,这些年无人打理,原本花木就多的院子更加枝叶森森,暖洋洋的落日余晖,在这里几乎是照不到的,院子并不荒芜,相反生机勃勃,但却因此显得凄凉阴森。就算突然有个鬼魂从旁边冒出来,贺湛也不觉得奇怪了。
看贺融站在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面前,贺湛就知道,那间屋子一定是赵氏自缢的地方。
“三哥。”他轻声道。
贺融没有回头:“我已经快忘记,这里是什么样子的了。”
贺湛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的事情,家人讳莫如深,后来他陆陆续续从大哥二哥嘴里听到一些,年岁渐长,他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以赵氏当时在鲁王府的地位,要说她处心积虑帮父亲谋害先太子,贺湛是不信的,赵氏根本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地位。她要么是被利用了,要么是冤枉的,总而言之,背后那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赵氏成为一枚废棋,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但看到贺融的背影,贺湛内心还是浮起一丝难过。
他的生母也死了,却是流放途中病死的,贺湛虽然伤心,但起码不用像贺融这样,无法光明正大地祭拜,还要背负着生母的罪名。
“三哥,天冷了,回去吧,文姜肯定已经做好饭了。”
他搭上贺融的肩膀,一面从怀里摸出帕子,心里已经做好贺融泪流满面的准备。
贺融转过头,脸上没有一丁点泪痕,面色如常,淡定沉稳。
贺湛往外掏帕子的动作生生顿住。
贺融有点好笑:“你做什么?”
贺湛把帕子塞回去,尴尬一笑:“没什么,我还以为……”
贺融:“我没事。”
贺湛原有许多劝慰的话,此时却半句也说不出口,反倒把自己憋得慌。
“我知你关心我。”贺融拍拍他的肩膀:“但人生下来,总要面对许多坎子,要是连这都迈不过去,还谈何以后?”
贺湛哭笑不得:“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贺融笼着袖子:“所以一辈子都是你哥啊。”
贺湛实在受不了这里的阴冷:“行行行,亲哥,吃饭去吧!”
贺融笑起来,任由对方拽着往外走,在迈出门槛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紧闭的房门后面,似乎一直有个人坐在那里,温婉娴雅,低头绣花,岁月流转,从未变过。
……
京城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何况贺泰回来并不是秘密,皇长子回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
但昔日王府依旧冷冷清清,无人上门,因为大家都在观望,观望皇帝的态度。
不仅旁人在观望,贺泰自己心里也急:亲爹总算是让他回来了,可回来之后呢?
现在一无爵位,二无差事,三无俸银,他们住在原鲁王府里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不说,京城物价太高,家境殷实的三口之家尚且要勤俭节约,更何况贺家有一大家子,现在他们就靠着当初谭今临别赠与的那些财物在过日子呢!
他心急火燎,加上从竹山过来一路辛劳,没几天就病倒了。
也不知皇帝是不是一直有派人关注他们,贺家人刚从街头巷口请来一位坐堂大夫,后脚朝廷的太医就上门了。
与太医一道的,还有贺家的老熟人——当日去贺家秘密宣旨的那位内侍马宏。
他也带来了皇帝的旨意:让贺泰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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