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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郦琼指点宋军弱 一夜变换大王旗（第1页）

绍兴十年（1140年）夏四月，起先投降伪齐的大将郦琼后来又归属金人，被金人所重用，他知道金人将向南伐，就告诉他的同列说：“我郦琼以前跟从金人大军南伐，每次都能见到金人大元帅或者国王亲临战阵，亲自督战。虽然矢石交集，而这些亲王或者大将军就脱掉铠甲，单衣免胄指麾三军，意气自若，他们的用兵制胜之道，大多数都与孙宾、吴起的军事思想相结合，他们真可谓是命世雄才啊。至于亲冒锋镝，进不避难，将士们看到这些，谁敢爱死不冲锋呢？老天也应当赞成他们所向无前，日辟国地千里广阔啊。反观江南将帅，才能不及中人，每当出兵之际，必定身居数百里外，远远躲在安全地带，猥琐不敢向前，却自我解释说这就叫做“持重”；或者监督指挥军旅，易置将校，仅仅让一介之士手持虚文宣谕一下，就说这是“调动”；至于制敌决胜、贴身肉搏这类生死战斗，往往委任给偏裨将士。他们这样做，就导致军队中的智者解体，愚者丧师。偶尔幸遇一个小捷，那么就赶紧露布飞驰，增加俘级，以为己功。如果失败了，那就敛怨将士，即便他曾经亲临战场，发现情况不妙，他们必定远远逃遁了。而他们宋国内政治不纲，才有一点微小功劳，就赶紧重加厚赏；如果犯有大罪，却放任不管、置而不诛。他们这样江湖乱道，即便是不立即覆亡，已经是为侥幸了，怎么还能振兴呢！”

郦琼所指的大元帅，就是金人完颜宗弼。完颜宗弼听闻他说的话之后，把他召去问江南成败之因，又问江南大将军、朝臣谁敢抗击金军，郦琼说：“江南军势怯弱，现在都是一些败亡之馀货色，又没有良师良将，怎么抵御我们！我带领大军攻击他们，他们君臣就早已经吓得心破胆裂，将会哀鸣不暇，好像惊弓之鸟，只有轻轻拉一下弓弦他们就投降了！”完颜宗弼听后大喜，以为他说得很好。

在一众已经投降金人将领的怂恿和宋人内部投降派秦桧等人的配合下，金主完颜亶下定决心再次撕毁协议，全力侵略江南。

以前完颜昌商议把原来侵占的一些地方归还给宋廷，当时完颜宗弼就不同意，坚决反对进行了抗争；现在完颜昌已经被处死了，完颜宗弼再次向金主完颜亶建议收回还给宋廷的土地。完颜宗干带领他的下属集体上奏：“赵构蒙有再造之恩，但是他却不思报德，妄自鸱张，所求无厌，今若不取，后恐难图。”

金主完颜亶说：“他们肯定认为我不能奄有河南之地；都元帅完颜宗弼在这方面非常熟悉，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现在应当举兵攻伐他们。”

于是在绍兴十年（1140年）五月，金主完颜亶诏令完颜宗弼的元帅府带领大军攻打河南、陕西等地。

金主完颜亶集全国之兵于祁州元帅府，进行了战前大阅兵，战前动员结束后，就把大军分为四道并进：诏命镊哷贝勒进攻山东，右副元帅完颜杲进攻陕右，骠骑大将军、知冀州李成进攻河南，而完颜宗弼亲自将领精兵十馀万人与知东平府孔彦舟、知博州郦琼、前知宿州赵荣前去攻打汴京（今河南开封）。

几天之后，金元帅完颜宗弼带领大军就攻打到了东京附近，观文殿学士、留守孟庚，吓得不知所措，统制官王滋请求带领士兵保护孟庚夺门而逃。孟庚认为此时敌人骑兵很多，很难突围出去，不如索性举城投降算了，这样还有举城投诚的功劳，还能继续当官，享受荣华富贵。他劝诫统制官王滋说：“郦琼的例子不是很好吗？郦琼前一段时间对宋、金朝廷的分析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我们谁不清楚呢！再说，在哪里还不是为了谋生，为了一口饭吃呢！给宋廷做事，经常受到奸臣戏弄，这些边疆、危险地区只是我们这些毫无背景之人来防守，他们有关系的官员只知道偏居一隅醉生梦死。咱们何必受那些罪呢！”统制官王滋听他这么说，也就哑口无言了。

东京留守孟庚于是率领官属打开城门，列队迎拜完颜宗弼进入城中，居住在以前的龙德宫。

于是金主完颜亶诏谕安抚诸州县说，之所以现在又攻打过来，是因为以前完颜昌擅自割还河南给宋廷，并且说宋人贪得无厌，邀求不已，所以决定又收回这些地方。他还在诏辞中诡辩说：“并非朕一人撕毁协议食言了。这是因为对宋廷要恩威并施，在管控弛张之间，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于是诏命使者手持诏书挨个去诸个郡州宣传动员宋廷守将投降，又带领大兵跟随以武力进行威胁恐吓。

宋廷知兴仁府李师雄，徽猷阁待制、知淮宁府李正民等守城将领，看到金帝的宣谕比看到宋帝的诏书还要听话。他们于是顺坡下驴，全部打开城门，并把自己捆绑起来，恭候在城门口迎拜金人入城。这样，一夜之间，河南其它诸郡全部望风纳款投降了。

金人右副元帅完颜杲自从河中渡过黄河，进入陕西同州地界，疾驰二百五十多里，赶趋永兴军。由于陕西州县多为旧时金、齐管理地区，他们对金、宋、齐三个朝廷的管理状况进行了深刻的对比，发现宋廷的腐朽是最为严重的。因此，金人一纸宣谕，这些地方的守城官员也全部打开城门，集体列队迎拜金人入城了。宋廷看到这种情况，远近大为震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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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之后，金人攻破了宋廷的南京（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的商丘古城）。

最初金人背盟之后，就又以葛王完颜褒知归德府（今河南省商丘市）。完颜褒带领数千骑兵来到宋王台，派遣人宣谕市民、官吏、学生，告诉他们说金人不杀、不掠的政策，请城池留守出门相见。金人只是喊了一声，宋人守城将士就集体投降了。宋廷的资政殿学士、南京留守路允迪，不得已穿上朝服出城拜见完颜褒，相会于宋王台。路允迪为主，完颜褒为客，路允迪奉觞为寿，完颜褒与他酬饮，完颜褒于是让人把路允迪押送于汴京。完颜褒这才列队，拉起阵势，吹吹打打鼓吹入城了。好在金人进入城内，确实秋毫不犯，民众们都觉得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金主完颜亶给尚书左丞完颜宗宪说：“以前咱们以河南、陕西等地给与宋人，卿以为不当给他们；而今我们又把它收取回来了，这些都是听你的建议的。卿识虑深远，自今以往，卿就尽言无隐啊。”完颜宗宪拜谢之后，金主完颜亶就把他再提拔为摄门下侍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宋帝赵构看到宋人望风而靡，争先恐后地去投降金人，既气愤又悔恨。他痛心疾首地给秦桧说：“敌人不知信义，这也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但是这些士大夫不能守节，至于望风投拜，风俗如此，极可为忧。”

秦桧厚颜无耻地说：“自从靖康之难以来，卖国之人，都被宽恩处理，因此这些大臣投降敌人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如果要改变这种现象，就应当从今天开始。”

宋帝赵构于是下令说：“以前金国答应还回河南诸路，以及返还梓宫、母、兄，朕念为人子弟，当申孝悌之义，为民父母，当兴振救之思，因此不害怕屈己求和，连续派遣信使，奉表称臣，礼意备厚。没有想到他们设为诡计，刚才接到信使，就兴兵南侵，河南百姓，休息不久时间，又遭受到侵扰。朕隙然痛伤，何以为怀！仰望各路大帅各竭忠力，以图国家大计。”又下诏公布完颜宗弼的罪状，招募有能生擒完颜宗弼的，除节度使，赐银帛五万，田千顷，豪宅一座。

秦桧看到这次议和失败，宋帝赵构十分生气，就很是担心宋帝罢黜自己。于是他找到由他推荐当官的御史中丞王次翁商量办法。以前御史中丞王次翁借用手中权力，极力维护秦桧的宰相地位。凡是秦桧不喜欢的人，他都弹劾把他们驱赶出朝廷。这时，御史中丞王次翁再次显示出秦桧保镖及忠诚维护者的角色。

他看到因为金人渝盟，皇帝有可能怪罪秦桧，于是赶紧上奏说：“前一段时间与金人议和这件事，起初谁也想不到金人撕毁协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如果事情略微有点小的变化，便就频繁更换宰相，这也不利于政策的连续性。况且，后来再任命的宰相，不一定就比现任宰相更贤能。假如新任宰相到位后，又排黜异党，纷纷累月不能稳定，那时候该怎么办呢？希望陛下引以为戒。”当初秦桧力排群言，始终以和议为自任，而现在王次翁却说当初没有人主持议和，就是专门为秦桧开脱罪责。

宋帝赵构也看到内忧外患，就想着一动不如一静，也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了。从此，秦桧的宰相大位稳固下来了，社会公论再也不能撼摇他的权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