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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晓,只知道一醒来,天都黑了。
“一箭穿透之痛和刺身之痛相比,哪个更严重?”明遥凉凉一笑,给她盖上柔软的狐毛毯子。
“有机会你亲自体会一下不就知道了?”她没好气地回。
“我体会过的疼痛,必定胜过这两种的千百倍。”他定定地望入她略显疲惫的眼。
对她,一开始有恨,是她让他领略过从未有过的愤懑哀绝和无能为力,但如今,他尝过她的美好之后,就不再恨她了。
这段对话无疾而终。
整夜,秦长安都睡得很不踏实,梦中,她又成了那个八岁的小女孩,被人按住,在肩膀上刺字……一开始她曾经挣扎,但挣扎无用,最后不知昏倒了几次,直到醒来,那个赫然的“奴”字,已经霸占了她的身体。
肩膀上血色一片,分不清是特殊的染料,还是她的血。
明遥烦躁地起身,亮了烛火,才发现床上的女人在梦呓,却又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她的拳头紧握,牙关紧咬,脸上毫无血色,早已浑身冷汗。
他心情极差,掉到谷底,好不容易才习惯床上有个人,她这么一折腾,害他整个人躁动难安。
不耐烦地走向门口,却又中途折了回来,见鬼一般回了床上,把她拥入怀里。
她却无意识地回抱住他。
只是那么一刹那,表情阴沉难看的明遥目光灼灼,仿佛他梦寐以求许多年的东西,终于填补了他内心某一处空洞,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喜悦和餍足,来源于她。
这一晚,秦长安睡得很累,她梦到自己还在官奴市场,但后来,噩梦却渐渐消散。一股温润的暖意沁入她的心坎,驱走了一直覆盖在她心中说不出的荒凉。
直到第六日,瞎眼婆子才完成了凤凰的作品,至于上色的过程,全程还是依赖明遥的提点,当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那美艳无双精致绝伦的凤凰,每一片羽毛的色彩鲜亮,堪称万中无一的佳品。
“婆婆,我很满意。”她微笑着将一包银子递到她手里。“这是一百两,这几日你辛苦了。”
“一百两这么多?”婆子笑得合不拢嘴,一百两足够贫苦人家生活十几年了,看来是遇到个大富人家的闺女了。
“应该的,我让人送你回去。”
明遥走到婆子的身旁,低声说。“走吧。”
“谢谢这位少爷,你给我找了这门活,我可以好好过个年了。”婆子笑逐颜开,不停地道谢。
他沉默着离开,婆子紧紧搂着一包银子,高高兴兴地跟在后头。
秦长安本想躺下歇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顾不得穿外袍,夺门而出,将身子掩在正门后,望向前方。
“少爷,您不必专程送我回去,要不您帮我找个牛车,我自己回刘家村就行了。”婆子跟不上明遥的步子,气喘吁吁。
明遥环顾四周,这里方圆五里没有任何人家,他的眼突然沉下,只剩下阴狠,猝然抬起手,作势要朝着婆子脑后劈下。
“阿遥!”秦长安喝道,却不愿让婆子感受到异样,“让柳妈送人,你给我滚回来!”
明遥一动不动,甚至手掌还在半空,那双黑眸里没有半点感情,冷得像冰,杀气汹涌。
察觉到他异常的坚决,她满心震愕,仓促地跑出门去,恶狠狠地拉过他:“陪我吃饭!”
婆子讨好地笑,“这位爷,小姐的脾气不小啊,你是上门女婿吧?”
上门女婿?明遥的眼梢几不可察的抽动。
柳妈闻声而来,领着婆子走了,秦长安见他还是默然不语,一时气结。
“你竟然想杀人灭口?”
他说的理所应当。“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是吗?”她无声冷笑,眸光似火。“你看过我身上的刺青,难道有朝一日我杀了你,也是应该?!”
他森眸一眯,锁住瞎眼婆子的遥远背影,嗓音里藏着嗜血。
“除了杀人灭口,还有个法子,就是把人关起来。”
“她又不是犯人,更别提她的手艺精湛,帮我化解了困境,你却想着囚禁她?!”她脸色冷若冰霜,咄咄逼人。
“一旦此事泄露,你身为逃奴,被抓回去后,就地正法,等着你的就是一死。”他的语气冰冷又麻木,阴鹜的眼依旧追着婆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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