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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里的日子尊贵无忧,不知多少人艳羡向往。可我的心越来越空,越来越静,渐如一潭死水难起涟漪。也许是恩仇已了,轩儿的未来已定,我如一垂垂老妇,再无他求。
次年秋天,裕王妃一改平日深居简出,反而时常进宫探望我来。
我想她许是寂寞,听闻王府里的女人们斗了几年后发现其实裕王对每个人都好,也都疏离,于是她们将矛头转向养在外面的牡丹,倒是闹了一阵子。可裕王对她们之间的事从不过问也从不偏袒。她们斗了这么多年,争了这么多年,依旧无一人有所出,无一人虏获了裕王的心。
裕王妃进宫倒不谈这些,她喜爱刺绣女红,知道我是刺绣国手,希望我能教教她,也能为裕王绣个荷包什么带在身上。又向我请教如何治理家宅,我便也时常请贤妃过来烹茶论道。
这一日裕王妃进宫,带来柔然特产奶枣蜜酒,这酒由鲜奶与蜜枣加雪水酿成,封在枣树下三年便成。甘美中带有奶香,入口有丝绸般顺滑的口感,喝起来不像酒,反而似甜汤。但是后劲极大,饮下三盏裕王妃便双颊绯红,我也觉得头晕,贤妃更是趴在案几上。
“公主嫁给王爷也有六年了,怎么还不见有孕?”贤妃关切道。
“女子有孕都是上天赐下的福气,想来紫嫣怕是没这个福分了。”裕王妃苦笑着回答。
“民间其实也有些方子,王妃可以私下里试一试。”怡妃眼里满是醉意,讲话也没那么多规矩了。“王府里其他人也没有孕,王妃可得留神,别不要王爷在外面有人。”
“若是他真在外面有人有子,紫嫣定亲迎入府。”裕王妃叹了口气,眼底泛上水光:“可王爷不是入朝议事就是在书房忙公务,有时他得闲了,也是在书房里写诗作画,根本不与我等亲近。”
“啊?”贤妃惊讶道:“王爷不会??”
我含笑打断了这荒唐的对话,“王爷身为将军,又是皇上最信赖的兄弟,自然有许多公务,王妃还要担待。”我为她二人斟满醒酒汤:“若说另有外室,王爷为人正直又有担当,怕是不会偷偷养个小的,也不需要。所以王妃无须多虑。”
贤妃点点头,但还是疑道:“若说繁忙,皇上不是更忙,一样有??”
我轻咳了一声,贤妃端起醒酒汤喝了不再说话。我拿起团扇扇着,无意中发觉裕王妃正细细观察我,心下生起一点疑惑,却没太在意。
当晚沈羲遥来坤宁宫,得知裕王妃白日里来过,出乎意料地沉默了许久。
他坐在桌前看奏章,我见他眉间有忧色,只将莲子汤搁在他手边,一手为他打扇,一手将散在桌上的零散玩意儿收到一旁。
“今早边关有奏报,大月氏的军队与我大羲将士在天门关对峙数月,近来还增加了人马加强了巡逻,偶有冲突。”沈羲遥一面在奏报上写下朱批,一面道:“朕有些担心,只盼不要再起烽烟。”
我应道:“大月氏骑兵虽强,但时刻提防还是同在草原的高车氏,大羲国富兵强,想他不会轻易惊扰。”
沈羲遥搁下御笔,叹了口气道:“老高车王病逝,新王的阏氏是大月王的胞妹,如今关系融洽。奏报还说,近来柔然与大月氏私下往来密切。若是他们三部联合起来对付大羲,怕是有场硬仗要打了。”
我脱口道:“裕王妃不是柔然王最疼爱的女儿吗?一旦起战事,裕王妃首先便会获罪啊。”
沈羲遥笑了笑:“再疼爱她,不是一样送来大羲了。”
我沉默下来,的确,紫嫣是为柔然和平而来,身不由己,无论夫婿是莽夫还是痴傻,她都只能笑着接受。还好羲赫是霁月清风般的男子,又真心待她好,是她的福气。
除夕夜,大月氏联合高车氏、柔然趁官兵百姓过年松懈之际突然大举侵犯,本该欢喜平安的日子,将士血洒疆场,百姓生灵涂炭。
沈羲遥大怒,征调军队应战,他与羲赫常常在御书房排兵布阵一商量就是一整晚,每每此时,裕王妃便来坤宁宫等待,学些刺绣针法打发时间。
不想前方战事胶着,大羲军队的任何举动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再加上征调去的士兵部分不习惯草原的风沙与冬日极寒,大月细作在饮水中下药,导致疟疾爆发,竟有兵败的趋势。
沈羲遥一边加派军队,一边严查哪里走漏消息。查来查去,竟是裕王妃将沈羲遥与羲赫商定的剿敌之计密报柔然,泄露了军机。
羲赫得此消息后,亲绑了裕王妃送去宗人府,之后请命领兵出战。沈羲遥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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