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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源县四街九坊内稍微有些头面的酒坊坊主、酒肆东家、食肆掌柜,都收到了南北货栈东家田文昆的请帖。
请帖内容言简意赅,也就寥寥两句话,大体意思是:两日后,南北货栈东主田文昆将包下醉仙居,诚挚邀请城中诸位东家掌柜莅临品酒。
品酒?如果真是简简单单的品酒,又何须弄这么大的动静?
这请帖让那些个掌柜东家们有些嗤之以鼻。
再者,这田文昆何许人?
收到请帖之人都不会陌生,在清源县做了十年南北货物买卖的掮客罢了。虽然这些年挣下了些许家业,但还至于要让清源县这些东家掌柜都买他面子,毕竟不是所有清源县的商贾都和他有生意往来。所以,这个请帖本是有些人会来,有些人压根儿都不会来。
但是偏偏这张请帖上还附加了另外一行字儿此番醉仙楼酒会所用之陈年佳酿,皆由原崔氏酒坊少东家崔耕赞助!
这句话就有门道了。
现在市井街面之上都在传崔耕手里有一批陈年藏酒,而且但凡是酒肆食肆的东家掌柜,都在打这批酒的主意。这请帖最后附加的这句话,不就是暗示收到请帖的这些人,崔氏祖先留下的这批陈年藏酒确有其事,而且将会出现田文昆举办的品酒会上吗?
这下,就算那些不买田文昆账的人,都不得不来参加这个酒会了。
这份颇有几分意思的请帖一出,清源县中的那些掌柜东家们皆纷纷暗中联络了起来。有的私底下结成了攻守同盟,决定一旦酒会上出现这批陈年藏酒就联手吃下。有的则是彼此试探,看看对方准备出多少钱吃下这批陈年藏酒。
这么一经闹腾,小圈子小范围的秘密,便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整个清源县城中,无论是收到请帖的商贾,还是没有收到请帖的小买卖人和好事之徒,甚至清源县的街坊百姓,都知道了八月初八的中午,醉仙楼将有一场令人瞩目的酒会。
……
……
两日后,八月初八的早上。
城东,丽景坊,方府。
崭新的府匾看上去刚换没多久,这里正是原崔氏的宅邸。后来鸠占鹊巢,被梅姬和方铭改头换面成方府。
这是一座两进两出的百年宅邸,府内栽植的雅榕长则近百年,短则也有十数载,早已是枝繁叶茂,遮天荫地。
大清早的内院中,长迂的回廊里响彻着瓶瓶罐罐落地稀巴碎的脆响,内院的几个丫鬟暗暗地数着,今早起床到现在,三夫人已经砸碎了至少十件瓷器了。
不过三夫人这个称呼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叫叫,现在这位舞姬出身的崔府三妾侍可是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早已不是小三了,而是方府的唯一女主人方夫人。
回廊和长廊的交接一角便是主房,梅姬在里头砸了一通瓶罐之后,又是大骂起来:“方铭,你倒是说说,那姓田的什么意思?曹家、薛家都收到了请帖,城中几家大食肆的东家都收到了请帖,就连窝在迎春坊的那家小小徐记酒肆都收到了请帖,为什么我们方氏酒坊没有请帖?这姓田的是眼睛瞎了吗?”
“夫人息怒,息怒啊,你这早上一通砸,可是砸了好几吊大钱了。”
方铭哈着腰,一脸陪笑地安抚道:“夫人啊,那请帖上写的啥你又不是没看到,很明显,那姓田的跟崔耕这个小畜生已经联手合作了。而咱们跟那小畜生的仇结得这么大,田文昆怎么可能会给咱们方家发请帖?”
“我不管,我不管,凭什么别家都有请帖,咱们没有?”
梅姬今早可是没有梳妆打扮,撒泼尖叫之下神色扭曲,颇有几分狠厉:“方铭,你这个蠢货,崔耕这小畜生故意让田文昆给徐记酒肆那种小铺子发请帖,却不给我们发请帖,这是要羞辱咱们啊。以后,你让咱们在清源县抬头做人?这是要被别人耻笑的!”
“这……”
方铭被梅姬撒气怒骂,脸上不由一阵尴尬,奈何现在家产都在梅姬手里攥着,就连户曹吏宋温都是梅姬的关系,他也只得将忍着。随后他叹息一声,无奈道:“夫人,他不给咱们发请帖,咱们又有什么法子?”
“哼,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又怂了?”
梅姬狠狠剜了眼方铭,气骂道:“你就是个废物!他不发请帖,我们便不去那品酒会了吗?他不是自恃有一批陈年藏酒吗?老娘便统统将他购下来!用他崔家的银钱来买他崔家祖宗留下来的藏酒,哈哈哈,老娘真想现在就看到崔耕那小畜生会是怎样的脸色啊!”
方铭一愣,讶异道:“难道没有请帖,夫人你还有办法进醉仙楼?”
“没用的东西!”
梅姬不屑地看了眼方铭,嘴角微翘,诡笑道:“哼,那张破请帖也就对一般人好使,老娘自有办法!你且看老娘到时候怎么吃下他的藏酒,怎么砸他的场!”
“呃……”
方铭多少有些担忧地说道:“夫人,就怕到时候崔二郎那小畜生会当众折辱你我啊。”
“滚,孬种,怂货!”
“哼,老娘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会猪油蒙了心上了你的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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