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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他在儿子身上付出的一番心血,算是全部付之东流了。
总之,他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不痛快的事儿。
而且没有一件事他能看开的。
在这样的年节下,特殊日子里,他心里的滋味是什么样,有多难过,还用说吗?
不明白啊,他真的感觉自己没活明白。
怎么老了老了,就成废物点心了?
一辈子执着的手艺啊,难道最后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死后,御琉璃“蒋家门”手艺就彻底消失了。
“人亡艺绝”四个字,就跟一座大山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让他发自心底的胆战心惊。
然而就在他品咋人生暮色的苍凉,为之不断叹息之际。
一个让他绝对没想到,也绝对不该来的人,来医院看望他了。
那就是厂里去年退休的邹师傅。
这个人是和蒋师傅同时进厂的,但他们彼此知道对方,却是从打小学艺就开始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同行相轻,同业竞争。
蒋三昌是“蒋家门”的直系后人,那邹师傅却是“汪家门”的亲传大弟子。
这两派的料器制作技术各有千秋,孰高孰低一直难有定论。
想当年,他们俩进厂之前,因为师承就谁都不服谁。
比着做料活儿,也在卖价上争风头,彼此是在东安市场售卖料器的死对头。
进厂之后,他们这种师门恩怨又带到了工作上。
在生产技术和收徒的方法上,也彼此针锋相对。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的矛盾是骨子里的,就是属于那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关系,已经明争暗斗了半辈子。
这么些年来,他们基本上就没有迎面相遇而太平无事的时候。
所以说,谁来,也不该是邹师傅来。
自然的,这个时候蒋师傅可不认为邹师傅会是单纯的好意,本能的就做出防备警惕的样子,以一副冷面孔相对。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面对蒋师傅不客气的冷遇,邹师傅却显然预料到了。
他大度的笑笑,竟然搬了把凳子坐在了蒋师傅的床边,以前所未有的和善的面孔相对。
“看你的笑话?那不等于看我自己的笑话。你以为我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啊。现在咱们厂,就嫌弃老的旧的挡道的,说丢就丢,说扔就扔,为了换钱把什么都不当回事了。我比你还老,也是比你更早被扔出厂门的。咱俩,谁要笑话谁,那才是个笑话呢。”
没错,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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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师傅就这么几句话,一下触动了蒋师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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