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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色如常,接了笛子,便往后摆了摆手。屋里人悉数退下,他抬眼看着垂头看着桌面、老老实实盘腿静坐的赵素,抽出帕子擦拭了两遍这笛子,然后就凑到了唇边。
赵素眼观鼻鼻观心,一心一意做摆设。
时光方入五月,未至盛夏时节,耳边原本只有清风拂柳的声音,忽然听闻悠扬笛声响起,像是一幕低垂的珠帘被挑开,被熟视的光景变得光鲜耀眼起来,又像是略显枯闷的湖面骤然被柳枝拂动,生出了美妙的涟猗,她便倏然抬起了头。
隔着桌子,依旧盘腿坐着的皇帝面向河面,凤眼微垂,修长十指轻巧地跃动在长笛上。
音律从低到高,宛转徘徊,如同灵雀升空,迎着朝阳盘旋,又如细雷濛濛,在暮色里密密麻麻地铺洒在江面。此情此境,竟有着说不出的美妙。
窗口柔光将皇帝英挺的五官勾勒得格外柔和,他本生得俊美,穿上龙袍一丝不苟坐在紫禁城,像是九天之上唯我独尊的天之骄子,高不可攀,此刻他穿着宽松袍服,柳条的影子在他脸上晃动,又像是触手可及……
“好听吗?”
奏完最后的音节,皇帝把笛子放下来,看向伏在桌面上神游的少女。
恍然回神的赵素直起腰,对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才恍惚道:“一曲奏完了么?”
皇帝挑眉。
赵素从前看多了古风扮相的美男拿着长笛装逼,眼下这位,不但真的会吹,而且还吹得如此之好……先前的惊恐荡然无存,变为了对他的好奇。“皇上竟然精通音律?”
“小时候学过。很久没吹,有点生疏了。”他把笛子放下来。
“这还叫生疏?”已经比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大师奏的还要好了。“是不是太谦虚了?”
皇帝扬唇:“这是在真心夸奖我?还是在拍马屁?”
“当然是真心的。”
“那就好。”
皇帝眉梢漫上春风,把笛子轻轻放下,喝了口茶,然后道:“这样看来可以不叫小倌了。”
“当然不叫了!”赵素面色尴尬,她只是听说吃这行饭的人都长得好看,想见识见识罢了,说白了她就是对人间美好事物多了份向往而已啊,眼下有这样骚包的他在,已经足够饱眼福了。还叫什么小倌?况且小倌跟他也绝对不能比不是?
“还想听什么?”
“随便!”
皇帝侧首想了下,重新抬起笛子:“《渔舟唱晚》。”
……
知州衙门里也到了传饭时间,但为何纵准备的衙门后院单独僻出来的精致小偏院里,此刻却谁也没敢提传饭的事。
何纵满面怒容,望着面前垂首而立的曾沛英:“这是以工部名义签署的文书,谁允许你擅自在文书上增加条款?!”
曾沛英把头深躬下去,然后抬起来:“大人息怒,下官承认这么做是有欠周到,但近日听闻,这邬兰凤一直想给娘家留后,当初还撺掇其夫林燮出面纠缠翁姑,前些日子邬兰凤进京,曾频繁出入医馆,可见她的心思还没断。一旦她怀了身孕,林家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到时候影响到造船进程的隐患,咱们岂不是要被动去插手这段官司?”
“但赵素说的也没错,眼下是咱们求着她接差,你这么提防算计她,人家要是撂挑子,你上哪儿再找这么个主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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