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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娘亲自为她泡了茶,说起来,她当年能在湖阴城县买了铺子,不被为难,也亏得她与先夫帮着一趟趟跑衙门。
珍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箭头拿给她看。“这枚箭头,便是她给我的。”她微微侧脸,轻轻抚过疤痕,“当年,摄政王见她被吓哭,满心都在她身上。”年少时的情意做不得假,当时摄政王年幼,更是不似现在善于隐藏伪装。他的焦急,他的心疼,他的愤怒无一丝虚假。“当时谁会在意我呢?尚且年少的人,便是再聪明,做事也不周全。”
当时,摄政王为了借由皇上找到设局射箭之人,不惜说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只是夏侯宁安刚好同他在一起,受了牵连,逼迫皇上重刑严查。
当时,她用帕子捂着脸,不知所措。夏侯宁安带着女医找到了她,给她清理伤口,给她开药,送她归家。临别前,她将这枚箭头给她。她一句话都没同她说过,只是张着一双哭红的眼,将箭头塞入她手中,随后跟着催促她的女医与侍女离开了。
“这枚箭头是不是划伤我的那枚箭我不知道,我只知晓,薛家骄傲自满,皇上早就不满薛氏一族。”她将箭头反转,箭头之上,赫然刻了一个薛字。当年的薛家器满意得、神气十足,便是家族中小辈练习所用的箭都是专门定做的,有些人还会在箭头上镶嵌宝石。“原先我不懂她何意,后来才懂得。”她救了夏侯宁安,于是夏侯宁安给了她一个承诺,比摄政王当年随手扔给她的那块司南佩更慎重。
她通过一枚箭头告诉她。她,夏侯宁安,欠不得旁人人情,也不会欠旁人人情。
“它,便是我的保命符。”也是薛氏的催命符。
蔡夫人看着她,越发的不解了。珍娘微微一笑,“你若想让蔡大人再往上走一走,便顺着她的心意。若是满足于这小城县,便该怎么查便怎么查。”这里的人亲亲相护,特别是地亩街上的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
夏侯宁安要想继续用杏文,张家人便是卖女,王家兄弟便是奸淫虐待孩童,定会被砍了头。若是夏侯宁安不想继续用杏文了,张家人也得是卖女,王家兄弟也需是奸淫虐待孩童,也是要被砍头。
珍娘看着蔡夫人,“她除了是摄政王妃,还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不会任由孩子生活在一个危险得环境中。买也好,卖也罢,有隐情也好,无隐情也罢。王家兄弟奸淫虐待了杏文是真,张家人没有看顾好女儿,女儿近在咫尺都不知道是真。“她是个母亲,所以她不会去赌一个可能。”这种案子最是难办,无论谁对谁错,总会遭人记恨,既然如此,不如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夏侯宁安对儿女的筹谋,比她更深。
若非她早有打算,又怎会催促着他们习武练剑,任由定国公主练的膀大腰圆,比之寻常女子壮实了许多。她比谁都清楚,女子容颜身姿如井中月水中花,哪里比得过内在,更比不过带兵行军的本事。夏侯一门能走到现在,是善行军,能打仗,也是因为兵权在握。她是个女人,无法掌握兵权,但她的儿女们可以。
肃宁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了女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他看向蓝姑姑,蓝姑姑道,“长安公主又出恭艰难了。”正在耳房坐在木马子上一边哭一边干嚎。“定国公主早晨出去玩,被人说膀大腰圆,壮的似男人,回来便闹着要处死说她的人,王妃骂了她两句。”哭了小半个时辰了,同长安公主一样,扯着嗓子干嚎,中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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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沉着脸坐在一旁,她这三个孩子乖的时候很乖,真拧起来,十头牛都难拉回来。禾禾一边干嚎,一边满地打滚,“我不管我不管,让爹下旨处死他们,五马分尸……”
肃宁看了宁安一眼,直接跨过躺在地下禾禾。“宁禾禾,再有几个月你便九岁了,满地打滚像什么样,你起来,同我说说怎么回事。”
禾禾不起,倔强的盘腿坐下地下。宁安瞪着她,“宁禾禾,你找打是不是?”
肃宁抓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宁禾禾?”他压低声音,含了不悦。
禾禾还是不起来,她偏着头。“我早晨去街市上闲逛,有好几个人嘲笑我膀大腰圆,还说我是母熊。”
宁安道,“宁禾禾,你别避重就轻,是不是你先打了旁人?”为了抢一支花钗。她要什么花钗没有,她不过是见不得旁人跟她看上一样东西。“若不是你故意抬高价格,人家能跟你争吗?若不是你咄咄逼人,人家能斥责你吗?若不是你先动手,人家又怎会嘲笑你。”京中人人知晓她是摄政王嫡长女,皇上亲封的定国长公主,谁不是顺着她,哄着她。
春和景明站在院外,有些不知所措。尽欢将他们带下去,“别怕,过会儿就好了。”定国公主跋扈刁蛮,性子又倔,打一顿就好了。
宁安让人将那几个半大的孩子都带来,指着其中一人道,“你看你给人家打的。”
肃宁看向那几个孩子,均是十二三岁的年龄,看穿着打扮似同一间书院的人。三个男孩,两个姑娘。其中最高的那个男孩,脸颊上一个透着青紫的耳光,眼睛也肿了,看他走路拖着腿,身上的伤应该也不少。
三个人各个比他的女儿高,竟还打不过禾禾,真是丢人。
宁安将手伸向他后腰,暗暗拧了一把。
最高的上前一步,恭敬行礼。“王爷、王妃,我叫裴翕,辱骂公主只是我一人,与他们无关。王爷王妃要惩戒我,我认,但请听我说完缘由。”他不卑不亢,“公主千金之躯,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何必同我小师妹争一支制作粗糙的花钗。”他看向禾禾,“我与公主论辩,公主咄咄逼人,步步不让便算了,辩驳不过,竟还出手打人。”
宁安听着他说事情经过,一边说一边点头,是她女儿会做出的事。这性子也不知像了谁,真是越大越难管。
肃宁握着宁安的手把玩,暗暗瞪了女儿一眼。
裴翕深深做了一个揖,“我们打不过公主便口出恶言是我们不对,但公主也不可随意打人。”
这几年肃宁也觉得这两个孩子越来越难管了,管的重了,孩子大了,怕伤了他们自尊,管的轻了,两人又不怕。并且越来越不听话,一说便是明白了知道了,却不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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