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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虎在院子里,亲手到天井角落的鸡窝里掏出一只已经进窝的母鸡。小母鸡拼命涨红了脸,咯咯地大声叫着。
这个时候,芳嬛慵懒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连声问:“刘虎,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刘虎低垂着头,闷声道:“我到底是在少帅手下做事过的,他既是要走,我怎么也得送他一程。“
自从芳嬛将刘虎捏在手心里以后,刘虎就被逼着投靠了伪军。他一贯都是浑噩的模样,看他现下的样子,看来陶秋白是难逃一死了。
芳嬛冷哼了一声:“你早就不是陶家军的人了,如今还做这好人作甚?你以为,陶秋白会念着你的好么?不要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醒醒吧。他一贯都是爱恨分明的人,他要是晓得你是投靠了伪军,想来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你还送他上什么路?”
刘虎也不停,不过眼圈有些红,偏了头,就装作找刀的样子:“就算少帅要亲手杀了我,我也决计不敢喊一声冤枉。到底是我混账,犯了混事。如今陶家军死的死,伤的伤,早就不成样子了,还有谁会念得少帅呢?我不过就是煨罐鸡汤给他喝喝,也算得了了多少年的上下情分。”
刘虎一面说,一面就抓鸡腿,按鸡头,把只活蹦乱跳的母鸡捺在地上,待得拔去鸡脖子上的几根碎毛,闭了眼睛,在那光裸处一刀割下去。
“噗”地一声闷响,有小股的鲜血溅了出来,立刻腥味四散。鸡在他手下拼命蹬腿扇翅膀,片刻之后也就闭了眼睛,软绵绵不再动弹。
刘虎把死鸡扔在血迹斑斑的地上,有好长时间面色灰白,心跳不止。他想少帅过几天被杀的时候,可也是这样两腿蹬啊蹬的,半天落不下一口气?
他一声不响地烫鸡、拔毛,开肠破肚。鸡肚子里热气腾腾,芳嬛闻着那股新鲜的夹杂了粪臭的腥味,胃里就觉得一阵阵地翻腾,要想呕吐。她屏住气,嫌恶地走到了边上:“这事情扔给厨房做多好,偏就在院子里头折腾,真是要命了。”
刘虎充耳不闻,不过把鸡收拾干净了,放进一只大口的瓦罐里,又放了黄酒、葱、姜,把瓦罐坐到灶口上,用文火慢慢炖着。
约摸烧了两个时辰,刘虎开始撤火,让那瓦罐在热灶头上闷着过夜。
夜里,芳嬛早早就躺在榻上了,她捏着鼻子指着门外,说是他身上有股腥臭味道,一定不得让他进屋子里头。
刘虎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垂下了脸,朝着门外恍然若失地走开了去。
院子里,小翠夸张地嗅着鼻子,大呼小叫说:“谁还煨了鸡汤?是给咱们喝的吗?”说着就要揭开锅盖。
刘虎见了,冷脸喝住她:“站着!那鸡汤没你的分。”
小翠一时间很是尴尬,白眼道:“不过是一锅汤而已,这样小气的。你可不是承了太太的光,这才谋得了一差半职,官没多大,脾气倒是挺大。”
刘虎别过脸,轻声道:“鸡汤是煨给少帅喝的,我要送他吃饱了上路。”
小翠一听,一时便有些愣了神,她心下不由得想着,这刘虎到底还是念着旧主的好。陶公馆如今已经易了主,谁还能记得那位身陷囫囵的少帅呢?只怕也就是这个死心眼的刘虎了。
第二天中饭前,刘虎把鸡汤热了,连瓦罐放进一只竹篮里,亲自要送到陶秋白的牢房里去。
监狱长把陶秋白的牢门打开,刘虎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陶秋白低着头,背对着他。这监狱里头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日本人的重要俘虏,在他们没有决定如何处理之前,监狱里头的人是有责任是要保证该犯活着。
所以,虽然秋白在监狱里头饱受折磨,可是每天还是有人要来定时给他清理伤口,换上新药。
刘虎进了牢门里头,也不说话,一言不发就埋头给陶秋白换药。秋白余光一撇,似是发现了刘虎,这一下脸上的诧异便是满满地收不住了:“刘虎,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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