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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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我不负我（第2页）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小院的寂静，宋双猛跳下床，老兵也爬起身来。

“军爷，军爷，快来啊，小姐她……”

莺啼住的上房门开着，窗也开着。

从那开着的窗子里，宋双看到静静躺在床上的莺啼，身边是一滩殷红的血。

“姐姐”。

宋双正要冲进去，却被老兵死死抱住，“莫进去，先去报了大人叫郎中来，莫惹了干系。”

宋双哪管甚么干糸，一把推开老兵便冲了进去。

那姐姐静静地躺在床上，象是睡着了一般。

血是从腕子里流出来的，饮红了一大片床单，还有片泛黄的叶子在那滩血上。

姐姐是那么安静，但身下的床单扯得乱了，尤其是另一只手那边，那单子抽抽扭扭地拧在了一起，那拧起的布堆边，姐姐的手无力地摊开着。

还有，一片瓷。

那是茶盏打破后的一片瓷，白色的瓷片上一抺鲜红。

“姐姐”，宋双轻轻唤了声。

却不知道自己冲进来是要干什么，只静静地看着那姐姐。

宋双忽然明白了，这就是姐姐说的对得住自己。

姐姐说“我会对得住我自己”。

是的，这就是莺啼所说的对得住自己。

夕阳落下，两个仆妇灶间里涮洗，老兵还是闷在屋里，宋双坐在院门边扔石头。

我两个弟弟，一个有趣，一个倔强。

莺啼笑了笑，但愿这两个弟弟都活得好。

也不知他那后面的石头能不能扔着前面的石头了，莺啼又笑了笑，最后看了眼宋双，轻轻拉上了窗。

帕子捂了茶盅，砖地上磕开了，拣了一片塞到枕下，剩下的拾掇干净放到了床下。

仆妇进来，小姐，今儿个怎这般早躺下了。

哦，大姐，想是今儿太阳下晒久了，这会儿有些倦了。

噢，那你就睡吧，以后，日头下少晒些。

两个仆妇墙那边闲话，莺啼先还偶尔翻翻身，弄出些声响，一会儿，便发出均匀轻微的鼻息。

但，怎能睡得着。

仆妇又进来过两次，虽蹑手蹑脚，但莺啼感觉得到。

风声起，闲话声渐弱。

直到响起一个仆妇的鼾声，另一个的磕牙声。

莺啼从枕下摸出那片瓷，黑暗中，那片白瓷完全融入了黑暗。

莺啼的手指在瓷片的茬口轻轻划过。

一道锋利的茬口。

我不知爹娘是谁，自小，我这身子就不是我自己的。

这身子，先是戏社里给人唱的。又是曲子社里给人唱给人看，还给人做幌子。再又那么轻易给了他，给了个不该给的人。

我只后悔，这身子不是我的，我却为何做了她的主，轻易把她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