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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昭容咬紧了她软而薄的唇,却没有犹疑地往回走去。只是,她频频回顾似想探查什么。我看到她的眼神突然黯淡,眼角似有晶亮在闪烁。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半掩的里窗上,海棠花步摇精巧的花头从窗棱上探出,垂下米珠大小的粉色流苏,似白玉围墙上一丛小小的瀑布,并不惹人注意。只是,那窗所在的位置,是沈羲遥的卧房。
我想起,张德海来唤我时,我将那用作书签的海棠花步摇随手搁在了窗上。
“娘娘,没准皇上去了长春宫呢。”惠儿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却因为周遭的安静而清晰起来:“之前也有过皇上早朝后直接去长春宫的啊。”
“要不,去御花园散散步?”惠儿建议着。
“惠儿,你不懂的”怡昭容的声音多无奈:“罢了,我们回宫吧。”
我想了想,便从旁的角门出去,在长街上等待怡昭容。
当她的身影再次出现,我轻轻唤了声:“昭容娘娘。”
“谢娘?”惠儿先认出我,但却不敢确信。我点点头,就见她吃惊地张了嘴巴
“谢娘,”怡昭容看着我,眼里有疑惑:“你怎么在这里?”她顿了顿又道:“那日皇上他”她突然闭口,只是细细打量了我。
此时我身上是一件杨柳青重纱联珠团夜合花图案的齐胸襦裙,外披一件水粉色绣缠枝花叶的披帛,面上的轻纱柔软且长,直垂到膝盖处,上面也是夜合花花样。这样一身服饰,用料及绣工都是上乘,更因为处处缀上的米珠大小的金珠而清丽中显出精美华贵。
“昭容娘娘可愿与谢娘去御花园散散步?”
怡昭容定定看我半晌,她眼中有犹豫,但终还是点了点头。
“去哪里?”怡昭容声音略带冷意。我能理解她语气中的敌意,当下只是笑着:“娘娘随我来便好。”
“你到底是谁?”怡昭容与我并肩走在宫道上,一时间周围很静,只有绣鞋走在地上的“沙沙”声。
“谢娘只是一个绣娘而已。”此时我不能告诉她什么。恐怕这一生也不能告诉她多少。
“你的裙子,”怡昭容停下脚步:“是今年江南织造新贡的纱布,这样青色的只有一匹,恐怕都做了你身上这条裙子。”她的目光炯炯,带了威压:“你说,一个犯了错的绣娘,被贬去浣衣局的浣衣婢,会穿这样一条连妃嫔都得不到的裙子吗?”
我也站定,虽然知道面上的笑容她看不到,但依旧是笑着,仿佛蜜友般从她身上取下一片夜合花叶,道:“娘娘从何处过来?”
怡昭容一怔,似未反应过来我的不敬,但却没有发怒,只淡淡道:“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行踪。”
我点点头:“娘娘说的是。”我将那叶子拿在手上:“娘娘很在意皇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怡昭容有点动气。
我笑着说:“这是夜合花。娘娘可知夜合花的来历?”
怡昭容不说话,眼睛却瞥在一旁。
我自顾自道:“相传虞舜南巡仓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遍寻湘江,终未寻见。二妃终日恸哭,泪尽滴血,血尽而死,逐为其神。后来,人们发现她们的精灵与虞舜的精灵‘合二为一’,变成了夜合花。夜合花,昼开夜合,相亲相爱。自此,人们以合欢表示忠贞不渝的爱情。”我看着她吃惊的眼睛:“因此,除了均露殿和杏花春馆外各种了一株外,后宫中只有御花园和坤宁宫里种了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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