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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还想起了一桩百思不得其解的奇怪事,记得当龙窑学徒的少年岁月里,经常跟着姚老头一起入山寻土,陈平安每次登高,都能看见东边地界有座高山,但是骊珠洞天坠地之后,那座山头便凭空消失了。准确说来,是两座山一起失去了踪迹。后者名为双峰山,又叫破头山,而距离此山约莫五十里路的凭墓山,又叫东山!
陈平安曾经问过崔东山这两座山头的去向,到底是被人以大神通悄悄搬走了,还是被谁施展了封山之法,待在原地却能与世隔绝……崔东山竟然也不清楚,反正有事没事,就让那头绣虎背锅,逮着机会就大骂几句老王八蛋,过过嘴瘾也好。
心中念头一多,陈平安就有点头疼欲裂,只得赶紧收束思绪,抬臂握拳,轻轻敲击额头,用来镇压人身小天地。
陈平安舒展手臂几下,闭着眼睛,后脑勺向后轻轻磕着椅背。
白泽说过,承载妖族真名一事,等到陈平安跻身仙人境,就会好受多了。
确实没骗人。
顾璨站在门外廊道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叩响房门。
等顾璨进了屋子再关门,陈平安依旧闭目养神,说道:“想问就问吧。”
顾璨坐在桌对面,开口问道:“你真能清除一位练气士的记忆?”
陈平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轻声道:“对付一个元婴境,信手拈来。比如老妪蒲柳,还有隐藏在莲藕福地的妖族修士萧形。对付玉璞境,难度不小,我需要耗费不少精力和灵气,关键是无法不持久,就像是以层层厚纸张包裹住一粒火星。玉璞境修士道心越是坚牢,火苗越大。”
顾璨沉声道:“能够对付元婴境,就足够惊世骇俗了!若能随意清除掉一位元婴境的关键记忆,对症下药,你们岂不是等于对付心魔,有了一种治本之法?”
顾璨说的是“你们”。
陈平安故意忽略掉一个“们”字,沉默片刻,摇头道:“别忘了,我一开始用的词语,是‘剐掉’。”
伸手用指甲在桌面上划出一条痕迹,陈平安问道:“你拿什么填补这条看似细微实则巨大的沟壑?”
就像从人身上剐去一块肉,无论大小,终究不是受了伤痊愈结疤、或是白骨生肉这么简单的事情。
陈平安缓缓道:“寻常练气士,宗门谱牒修士,甚至连很多地仙,可能都不清楚一个真相,但是你没有理由不知道。”
顾璨点头道:“我们的一切所见所闻所食所嗅所悲所喜所思所想,其实都被一一记录在神魂中,不自知,难以自觉。”
陈平安说道:“‘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矣。’这句话,一般是形容天才的。其实可以视为‘记忆’的一种旁注,别解。”
说到天资,比如青冥天下蕲州玄都观的王孙。
顾璨跟陈平安他们两个,太有默契了。
这种别解,不是曲解?
是你跟陆沉熟悉,还是我更熟?
跟我记仇什么,跟刘羡阳那个大嘴巴记仇去啊。
我跟一个大嘴巴记仇什么,我只跟你这种小心眼计较。
陈平安继续说道:“其次,蒲柳也好,萧形也罢,‘陈平安’之于他们,记忆并不深刻,牵连并不广泛。切割起来,相对比较简单。这也是为何我会将他们送到你手上的原因之一,不单单是帮你锦上添花。他们一旦与我久处,或是待在落魄山中修道,他们就会几乎彻底失去跻身玉璞境的可能性。只说篡改记忆,删减此物再增添别物,最终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难度其实不算太大,难就在难在合乎情合乎理,合乎脉络合乎道。但要说凭此手段,就敢奢望阻断所有元婴境修士的心魔扰乱,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顺时而动,对某些人,偶尔为之。”
如此作为,等于主动承担一份因果。
修道之人,谁不追求一个不枝不蔓。
想这么做的,做不到。有心无力。
做得到的不想这么做。有力无心。
陈平安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顾璨。
天地间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吗?
郑居中说他见到过。
这意味着郑居中可以……让任何一位元婴境修士,随意跻身玉璞而无心魔!
陈平安甚至怀疑郑居中此次“闭关”,目的之一,就是在等着那位可以视为伪十五境的化外天魔,等它主动降临白帝城,论道!
顾璨说道:“我会争取在四月创建宗门,五月初一赶到宝瓶洲。”
陈平安疑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顾璨看着他。
陈平安愈发疑惑。
滴答滴答杂乱不堪的酒桌上,残留的酒水顺着光滑的桌面落在酒桌下横躺着的身体上。感受着喉咙处传来的干涩,陈慕猛地睁开双眼,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迷茫的看着周围这个极为陌生的破旧屋子。这是哪讨论群657895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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