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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再次转身,低头弯腰,凝视着桌上的两只碗,一碗白水一碗墨汁,伸出手指蘸了一滴墨汁,移动手指,手指肚的那滴墨汁,在白碗水面之上,将坠未坠,他背对着李宝箴和柳蓑,嗓音带着笑意,“你们两个,猜一猜各自希望对方的生死,你们在心中给出答案即可,反正小陌听得见,无非是四种答案,并不难猜,无非是李宝箴生柳蓑生,李宝箴死柳蓑活,李宝箴柳蓑皆死,李宝箴柳蓑皆活。如果双方答案不同,却被李织造猜中了,就可以活,柳蓑会死。反之李织造死,柳蓑可活。但是如果真有那么巧合,你们的选择一样,皆死。”
李宝箴冷笑道:“玩物丧志,更何况是操-弄人心。再说了,我是大骊命官,你说杀就杀?!你当自己是谁?!”
陈平安只是凝视着即将落入白碗的指尖墨汁,“那换一个更容易的猜法好了,你们两个肯定都精通术算一道,相信难度就会很小了,假定这四种可能性,你们猜中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是正确答案,双方都可以活下来,那么你们觉得活下来的可能性是多少?零,四分之一,二分之一,一?公平起见,正确答案,肯定就在四个选项之中,你们不如猜猜看这种可能性的大小?谁猜中了就可以马上活着离开这间书房,李织造继续兼任你的尚书大人和幕后君主,柳蓑你甚至可以即刻起就加入落魄山,当然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暂时不加入落魄山,来换取一个青鸾国尚书李葆的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你们可以猜了,先到先得。”
柳蓑竟然干脆闭上眼睛,又摆出一副等死的模样。
李宝箴还在那边心思急转,猜测所谓的正确答案。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李-希圣微笑道:“宝箴,你别猜了,陈先生出的题目本身就是错的,自然就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李宝箴确实无心声无念头能够传给大哥,但是挡不住李-希圣能够算卦。
陈平安叹了口气,眼神示意小陌不用拦着,李-希圣这才推开门,看见一双金色眼眸的“陈平安”,发髻间趴着一个小家伙。
只是施展了障眼法,李宝箴和柳蓑都瞧不见那个跟随陈平安离开落魄山的莲花小人儿。
虚惊一场。
陈平安微笑道:“以后劳烦先生多管管李织造,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毕竟有一而再,就肯定有再而三。”
李-希圣笑着点点头,“我来劝他。”
李宝箴如获大赦,这间屋子是片刻都不想多待了,赶紧起身,来到李-希圣身边。
李-希圣说道:“宝箴,做事情还需善始善终,明日你先将青鸾国礼部事项交接一下,然后就回大骊织造局。”
李宝箴点点头。
李-希圣其实有些头疼,完全可以想象将来李宝箴在元婴境瓶颈之时,与一头心魔显化的陈平安,相对而坐如对弈,在那儿反复猜测答案和争吵不休。如果自己再晚来片刻,可能还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术算难题等着李宝箴,此题只是一碟下酒菜而已。一个不小心,李宝箴就会道心失守,沦为光阴长河那条长链旁披挂野狐皮的上古隐者一般下场,表面勘破“不昧因果”都无用,不知“观自在”,何谈“大自由”。
李-希圣以心声说道:“郑居中跟余斗离开白帝城,去天外了。”
陈平安疑惑道:“去天外做什么?”
两人一起走出书房,李-希圣与陈平安大致解释了一遍白帝城的境况。
陈平安问道:“这场比试,胜负如何?”
李-希圣说道:“各自不胜也不败吧。”
有些内幕,李-希圣不宜更多泄露天机。
比如在那白帝城,郑居中与余斗笑言一句,来都来了。
背剑穿法衣,跟随师尊一同跨越天下的余斗,则当场回复一句,正合我意。
反正双方见了面,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俩十四境,而且还是十四境当中属于很能打的那种,火气都不小。
这场言简意赅的约架,至圣先师没拦着,道祖也觉得没什么。
陈平安说道:“这就是说只要余斗坐镇白玉京,就算是郑先生都要输?”
李-希圣点头道:“最少暂时是如此,以后如何,无法推衍演算。”
陈平安眼神古怪。
李-希圣笑道:“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不复见一双金色眼眸,陈平安抬起双手揉了揉脸,无奈道:“李宝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给李先生当弟弟、给小宝瓶当哥哥的,换成别人,我今天可不惯着他。”
一旦被陈平安列入心中的某份名单,就像昔年的正阳山,那么李宝箴的织造官就算做到头了。
李-希圣显然更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你放心,肯定下不为例。”
陈平安原本想要多说几句,只是想到对方是李-希圣,就算了。
一些个类似“骄奢淫逸,所自邪也”、“聪明人只会越来越难教,不早点小惩大诫,可能某天就要大义灭亲”的浅显道理。
李-希圣大概是猜到了陈平安的心思,笑道:“放心。”
陈平安蓦然抬头。
李-希圣和小陌也随之抬头望向天幕。
滴答滴答杂乱不堪的酒桌上,残留的酒水顺着光滑的桌面落在酒桌下横躺着的身体上。感受着喉咙处传来的干涩,陈慕猛地睁开双眼,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迷茫的看着周围这个极为陌生的破旧屋子。这是哪讨论群6578956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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