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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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生命线走失 No 10（第1页）

祁少遥啊祁少遥，自大得过了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就是你，这一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事！

他苦笑着仰望天空，天有多高，人心又有多大？得不到的一径想要，得到了的又不满足，不珍惜。贪婪，是人生最致命的武器！

缓缓挪开踩在股权让渡书上的那只脚，白纸上被他碾出了一个黑洞，盯着那个黑洞，他有些失神，缓缓吐了一口气：“我签……”

并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死了，仙仙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她去面对祁少逸？他的凶残他见识过，也领教过，祁少遥想，或许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上天才惩罚他，他输了，输得彻底！输掉了自己，输掉了家庭，输掉了爱情。

豪门中的财产争斗，就好比古时候皇位的争夺，同样发生在血亲兄弟之间，血缘和血缘的厮杀，杀得一片血肉模糊！他就是不愿仙仙看见他血腥的一面，他希望她做一个单纯的女人，不忍心叫她绞尽脑汁去应付尔虞我诈人心险恶的残酷现实，才放手让她离开。如今他保护不了她了，没有这个能力去保护他，他又怎么能让她去为他的欲望负责，去重蹈他的覆辙？

他不能这么自私，仙仙究竟要什么，他现在终于渐渐明白了，并不是他自以为的那样，给了她富足的生活，就会有富足的爱情。那么就让他在临死之前，最后为她做一件事，这样，他的人生才真正有了一点意义。

他慢慢弯下腰去，想捡起那张股权让渡书，嘴里轻轻重复着，“我签……祁氏的财产全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

祁少逸却把脚一抬，踩着那张纸移到自己脚下，邪肆的笑着：“刚才让你签，你不是很拽吗？现在你想签，可惜，它已经被你毁了！”

祁少遥的手悬在半空，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抬起眼来看祁少逸，他狷狂的笑容是对他的嘲讽！

“你还想怎么样？你可以放心的杀了我，不会有人来找你报仇！”

“真是凄凉啊……”祁少逸故意掏掏耳朵，他的卑微让他很是满足，但还是忍不住要在他的伤口上再补几脚！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用同样狠劲的力道摔在地上：“不是有句话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照片散落在地上，朝思暮想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祁少遥眼前！仙仙带着歆歆在一个他陌生的背景下跑闹追逐，她们脸上的笑容仿佛是有声音的，清晰而爽朗，一声一声穿透他的耳膜！祁少遥痛心的闭上眼，不去看，笑声还是一样萦绕在耳畔！飘飘扬扬，在他头顶的天空盘旋……

他都做了什么？用伤害她们作为代价，却还是把危险的火苗引到了她们身上！

“放过她们……”祁少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恳求，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心脏，活生生的疼痛告诉他，这就是他的下场，他的报应！但他还是要说，让刀刃插得更深一点，伤口在流血，也是他活该！

“她们不会来找你，她们不会管我，她们恨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祁少逸的眸中闪过冷酷的光，无情的嘴角上扬：“求我啊……”他用枪口敲了敲祁少遥的头：“跪下来求我……”

祁少遥的身影慢慢降低，膝盖触碰地面，那一声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刺骨的寒冷与疼痛，身体的耻辱与心里的那道裂缝比起来是那样的渺小，他的心，早已痛到麻木……男儿膝下有黄金？黄金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粪土，他的自尊在妻女的生命面前也不值一提……他跪了下来，跪在祁少逸脚边：“我求你，求你放了她们……”

“哈哈哈……”祁少逸的残忍再一次得到了满足，他抬起脚踏在祁少遥的膝盖上，狠狠的拧了两下！

“祁少遥！你也有今天！”

祁少遥闭上眼，任他践踏他的尊严，像上了发条的木偶，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重复：“求你……求你了……”

祁少逸把他推到露台边缘，枪口朝下指了指，冷冷的开口——

“跳下去我就答应你……跳下去！”

祁少遥就真的抬起腿来，站上露台的边缘。

楼下，教堂的花园里，盛开着娇艳的红蔷薇，绚烂的生命随风起舞，仿佛永远不会凋谢。他的人生也曾经这样意气风发，却在最绚丽的时候与她失之交臂，如今，他要凋零了，从这个小小的露台凋零下去，腐烂在泥土里，变成供给蔷薇盛开的养料。她的脸仿佛浮现在鲜艳的花丛中，是生命的最后一秒，他意外获得的第三次机会，只要俯身下去，就能再一次亲吻她的脸……

他又迈出了一步，缓缓张开双臂，闭上眼，想象自己是一只飞翔的小鸟……

思绪纷乱，心情却突然异常平静下来，脑海中和她的一幕一幕，像放映机快速倒带，回到他们相识的那一天。是巧合吧？那一天，大约也是这个时间，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他身上……

“你的名字怎么写？”

“高鶱霨，‘高’就是高低的高，‘鶱’就是张骞的骞字下面的马改成鸟……”

“改鸟啊？”

“对，就是改成鸟……”

“我说改鸟啊！”

“……”她好像咬到自己的舌头，半天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窘迫，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那么亲切……

当年，她那张被他气得通红的俏脸，变成了他此生最后的定格。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人死后，灵魂真的可以不灭，他愿意变成她身下那只振翅的小鸟，驼她在背上，带着她到处去飞翔，飞过蓝天和白云，飞过快乐和忧伤……

一千里，一万里……

一千年，一万年……

再迈出一步，他要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