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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小雪洒在千街百坊之间,巍峨长安如雌伏在雪域之上的巨兽,通往五湖四海的道路便是巨兽身上的毛发,连接着万里疆域的角角落落。
离年关还有个把月,松玉芙走出文曲苑,手中抱着一摞书籍,抬头看了看天空落下的雪花。
马上就要年关了,过几天的龙吟诗会,她爹松柏青免不得走过场。只是她爹觉得‘文人诗词如武夫花拳绣腿,观之可养性,却难以安邦’,向来看不上诗会上争破头的才子,这些琐事小事都交给她打理。
松玉芙一介女流,日后又无法做官,自然不在乎什么‘诗词小才、治世大才’的说法,能瞧见几首赏心悦目的诗词便知足了。
只是这几天,她却提不起兴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世子的原因。
许世子来长安城一年了,在国子监呆的时间很少,来了也独自呆在钟鼓楼,往日她最多擦肩而过,并没有多少交涉。
可前几天,许世子给狼卫出头、教训目光无礼的萧庭,让她对这个高高在上的藩王世子有点好奇。
明明是个很沉稳明事理的君子,为什么总是以飞扬跋扈的面貌示人……逼着她抄书,把她扔来扔去吓唬她,可能是自己话太多把许世子烦到了,接触几天,许世子其实也不是很凶……
松玉芙胡思乱想着,伸出小手接住了几片雪花,袄裙领子的绒毛扫过脖颈,似乎心也跟着痒痒。
松玉芙转眼看向立在国子监正中的钟鼓楼,犹豫片刻,便步履盈盈的走了过去,虽然明知道过去了许世子肯定让她抄书,可她还是好奇许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抄书就抄书吧……
钟鼓楼是很庄严肃穆的地方,上面的‘不忘钟’代表着大玥在弹丸之地忍辱百年的艰辛,平时没有人过来,很安静。
松玉芙有些犹豫,怕被许不令发现,所以脚步很轻,小心翼翼走到钟鼓楼下的房间附近,正迟疑该怎么打招呼,忽然听见一阵交谈声传来:
“……你这买的是什么烂诗?过几天龙吟诗会……”
“……小王爷,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
松玉芙一愣,连忙站在原地,眼中露出几分错愕。
王公贵子买诗去文会上附庸风雅是常事,文曲苑中不学无术的千金之子大半都干过。这种行为说不上罪大恶极,但正统文人向来瞧不起这种人。
她没想到位高权重一向不染烟尘的许世子,也会干这种事。许世子是肃王嫡长子,本就是天之骄子,根本不需要这点文人的名声,干嘛要做这种附庸风雅的荒唐事?
松玉芙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失望,想了想,也不好去劝阻,准备转身默默离开,只是屋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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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楼下的小房间门窗紧闭。
许不令在书案前正襟危坐,手中拿着一叠诗稿。
老萧杵着拐杖站在跟前当参谋,不停的摇头:
“小王爷,文人都傲气,卖诗词挣银子也为人不耻,敢卖诗的才子总共就那么几个,而且不是熟人不卖,老萧我也是打听好半天才问到门路,花了不少银子。”
许不令皱着眉头,看着厚厚一沓诗稿,有些发愁。
富家子弟买诗是为了装逼,不是为了出丑。而卖诗的才子很了解消费者的心里,写的诗句都是中规中矩,说不上糟粕也称不得佳作,反正甩出去能看,而真正的文人也没心思计较这种转眼就忘的诗词是不是买的。
许不令想要自黑背上‘窃诗’的名声,首先这诗词就不能太差,不然就没热度,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他写的,就算知道是他买的,也不会因为这种‘鸡肋诗’较真。
想起陆夫人交代的任务,许不令有些头疼,将诗稿扔到了一边:
“买不到好的了?一词盖长安那种?”
老萧摩挲着拐杖,翻了个白眼:“小王爷,别说一词盖长安,有本事把国子监盖住,人家就不会卖诗挣银子,要不您自己写两首?”
许不令稍微琢磨了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老萧去年把他从尸山血海里背出来,没有什么好提防的,便提笔研磨,在宣纸上写了几句。
老萧知道许不令大病之后脑子好使了,不过写诗词还没见过,此时伸长脖子,跟着笔迹慢慢念叨: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不行不行……”
许不令一愣,偏过头:“为什么不行?我今年十八,明显写不出这首诗。”
诗词可不是堆砌辞藻那么简单,没有看尽人生百态的阅历,根本写不出这种沧桑大气之感。
许不令要让别人看出他在‘窃诗’,自然是写这种和年龄段不相符的。在他看来,这首词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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