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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徐纺今天来医院是给周清让办出院手续的,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都是老毛病,根治不了,需要长年累月的温养。
轮椅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
周徐纺说:“陆声在后面。”她听到了脚步声,一直跟着他们。
周清让回头,看见了陆声。
陆声也没躲,有些心慌地走近了,她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天问了一句:“你要出院了吗?”
周清让坐在轮椅上,换下了病号服。他没有戴假肢,左边裤腿是空的,因为天气突然转凉,有些咳嗽。
他点头,话很少。
陆声有很多想问的,想问他难不难受、腿会不会疼、能不能给她打电话、可不可以跟她见面……又怕冒昧了,话全压着,与他普通地寒暄:“身体呢,全好了吗?”
“好了。”
他礼貌地回答,语气疏离,就像一开始认识她时的那样。
从她表白后,他似乎就在开始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
“那就好。”她在他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地解释,“我不是来找你,我陪我妈妈来看病。”她怕他烦,怕他觉得她死缠烂打。
她很想靠近他,却不敢。
“你现在有时间吗?”周清让说,“十分钟就好。”
她原本愁眉不展的,就他一句话,她整个人都眉飞色舞了,忙说:“有的有的!”
“徐纺,”周清让跟她说,“你去病房等我。”
“嗯。”
不知道舅舅要跟舅妈说什么。
想偷听。
要忍住。
周清让推着轮椅去了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陆声跟在他后面,不敢靠得太近,又舍不得离得太远。
鹅卵石后面,有一段上坡的路,轮椅走得很颠簸。
陆声怕他摔倒,忍不住去扶:“我帮你推。”
周清让没有拒绝:“谢谢。”
她没有说不客气,觉得太客套了。
花园里有不少出来晒太阳的病人,绿叶上的余露被太阳蒸发,带着很淡的青草香。
轮椅停在一处平整的路面上,旁边的喷泉池里有一池子许愿的硬币。来这里许愿的人,多是病人,或病人家属,在看不到的出路的时候、在迫切需要慰藉的时候,把所有希望都寄托给这个池子。
他看着池中被太阳折了一道道反射光的硬币,问她:“我很没用是不是?”也像问自己。
这无数的硬币里,有一个就是他的扔的。
盼家姐能得安宁。
他许了这个愿望,在他第三次大手术之后。
陆声立马说:“不是!”
他眼里凉,像这冬末的池水,手叠放在腿上,摸到空荡荡的一截裤腿,自嘲自讽地笑了:“不止没用,身体也不好。”
他右腿里还有钢钉,如果恶化的话,或许也要截掉。
陆声听了难受:“你别这么说你自己。”
他是很好的人。
只是,命运待他不好,让他半生凄苦。
“陆声,”他嗓音清越,唤她名字的时候,洋洋盈耳,他说,“我不合适你。”
他叫她来,是要断了她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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