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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东山朝刘茂伸出大拇指,赞叹道:“没卵用的学问,偏偏懂得这么多。”
刘茂默然。
崔东山笑道:“有机会,我一定要帮你引荐给大隋当今天子,还有卢氏王朝出身的于禄。你们三个,出身大致相仿,境遇类似,难兄难弟嘛,聚在一起,有的聊,喝高了,各自谈到伤心处,肯定会抱头痛哭,呜呜哇哇的,教旁人瞧见了也要黯然神伤。”
一个是亡国太子,身负半国武运,沦为一条连姓氏都不敢保留的丧家犬。于禄于禄,余卢嘛,余下的卢氏。
大隋新帝高煊,修道资质好,福缘深厚,否则在骊珠洞天,高煊也无法从李二手中“购得”那条金色鲤鱼和一只龙王篓。当年只因为与大骊宋氏的那桩盟约,高煊不得不以质子身份,去往龙泉郡披云山的林鹿书院求学,因为早就被当成太子和储君栽培,所以明明可以上山修道当那长生久视的神仙,却不得不碍于文庙规矩,坐龙椅当皇帝,自裁阳寿,无异于一场“自寻短见”。
至于身边这个刘茂,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是不得不走上一条修道之路。
如果可以的话,相信刘茂肯定愿意拿一份未来山上的大道成就,换取一件龙袍,只是在人间当个甲子光阴的皇帝。
各有所求,各有不得。
刘茂神色淡然道:“那就劳烦崔宗主引荐了。”
崔东山收起那只竹道筒,重新放入袖中,揉了揉下巴。
当年师娘宁姚进入骊珠洞天,曾经有过一场看似没头没脑的阴险偷袭。
至今未能追本溯源至源头,这是一件让崔东山每每想起就气闷不已的揪心事。
老王八蛋可能猜到了,但是故意不说。齐静春可能算到了,同样没有告诉自家先生。
先生肯定最是在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样没有与任何人提及只字片语。
弋阳渔鼓,大隋王朝的藩属黄庭国。
崔东山哀叹一声,使劲挠挠头。
刘茂眼角余光里的白衣少年,自有一番独到气度。
看似松弛慵懒,若真人形解状。偶尔傥然,若有所失,若有所思。
崔东山踮起脚尖,望向远方,说道:“龙洲道友,我们得抓紧赶路了。”
刘茂点点头,结丹之后,练气士能缩地脉,跨越山河,如过田垄沟渠。
说实话,若非成为地仙就被崔东山拘拿在袖中,偶尔才能如今夜这般摔出来透口气,否则刘茂早就想要寻一处僻静地界,研习演练和施展各种地仙神通了。
缩地走山川,蹈虚追日月,升天白日飞。
只是崔东山既没有缩地,也没有御风蹈虚,而是使出了一门让刘茂哭笑不得的蹩脚手段,甲马术,疾行方,是下五境修士比较常用的山上仙术,
刘茂见崔东山一本正经在额头写某古神名讳,再蹲下身,腿上绑帖赤书符条,站起身,晃动手腕,使劲蹦跳了几下。
然后崔东山又从那只好似“百宝箱”的雪白袖子中,抖搂出一张符马,落地时便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驹,“龙洲道友,愣着做什么,翻身上马啊,这可是江湖演义小说里边经常见到的照夜玉狮子马!头至尾长丈余,蹄至脊高八尺,神异非凡,能够日行千里、夜游八百呢。你我境界寒碜,只能凭恃外物赶路了,道术不够钱来凑嘛。”
言语间,白衣少年一个前冲,扯开嗓子大笑喊道:“腾云驾雾去也。”
刘茂骑上那匹符马,一人一骑,在驿路上快若奔雷,皆身形模糊,如同拉伸出一条白练。
崔东山一路狂奔,双手挥动,风驰电掣,“云岩国,哈,邵云岩,我们邵剑仙真该来这边逛一逛。”
刘茂才知道原来自己来到了云岩国。
之后崔东山进入一座县城,在云岩国京畿之地,这处光是县尉就有六人之多的赤县境内,崔东山收起身上那些神神道道的,再从刘茂手中取回符马,熟门熟路,穿街走巷,最终带着刘茂来到一座关了门的书铺,铺子是前店后坊的格局。
其实几乎整条街都是书铺,崔东山站在门口,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云岩国整个京畿地界,都没有遭受兵灾战火吗?”
刘茂摇头道:“不清楚。”
山下一些个国力鼎盛的大王朝,朝廷往往喜欢编修那种动辄数万卷的大型丛书,作为政治清明、太平盛事的象征。
比如大泉王朝国姓还是刘的时候,就曾编出一部卷轶浩繁的皇皇巨著,而皇子刘茂便是幕后的真正总裁官。
云岩国京城,反而成为一处从头到尾都侥幸逃过那场兵灾的世外桃源,复国之后,几乎无需任何营建修缮。
关于云岩国为何能够逃过此劫,一洲山上仙师,众说纷纭,对于云岩秦氏而言,自然是祖宗显灵。
崔东山搓手笑道:“贫疑陋巷春偏少,贵想豪家月最明。书城不夜,走,进去看看,带你长长见识。”
在这云岩国,不仅是官方大规模印书,民间刻书和书商出版也是蔚然成风。
只说这么一处不起眼的铺子,粗略估算一番,库房内搁放的雕版就多达九万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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