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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雨尚未停下,集市后巷大多铺子都关了门,昏暗雨幕中,两个挂在飞檐下的灯笼亮着昏黄的光芒,在雨水浸湿的路面上倒映出一个‘杨’字。
深秋雨夜,道路上早已经没了客人,老板娘孟花收拾好了铺子内外,站在屋檐下,眺望着后巷的入口。
小丫头可能有点疲倦了,揉着眼睛站在旁边,碎碎念着:
“……今天那个胖乎乎的姐姐好厉害呀,去过京城,还当过捕快……”
“人家不是胖……”
“看起来不胖,为啥胸口比娘还鼓鼓的?旁边那个大辫子姐姐都是平平的……”
“你长大就知道了……”
母女俩闲言碎语间,巷子里出现了脚步声,三个在镖局当差的汉子,提着灯笼持着油纸伞,闲谈间走了过来,为首的便是下午与常侍剑接触的杨屠玥。
来到小店门前,两名镖师和气的叫了声嫂子,杨屠玥道别之后,在屋檐下收起了雨伞,抬手在女儿的头顶揉了揉。
孟花上前接住雨伞,整理着丈夫飞溅了些雨水的袍子:
“相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呀,今天来了几个外地客人,好大方的,把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
“镖局有点事儿,出去喝了几杯。”
杨玉玥放下随身的腰刀,在靠窗的桌子旁坐下,上面还留着饭菜。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孟花盛着饭菜,打量了丈夫几眼:
“可是船帮的人又拉相公去干大事?唉~船帮去不得,巷子里好几户人家的儿子,跑去船帮混迹,走南闯北的挣银子是快,可说没就真没了,这家小店每天收成足够家里开销……”
可能世上的媳妇都喜欢啰嗦,旁边的小丫头听了好多遍了,捂着耳朵嘟着嘴。
杨屠玥摇了摇头,神色平淡:“别瞎想,船帮说起来也是押镖的,和我现在干的区别不大,我往哪儿跑作甚。”
孟花点了点头,坐在丈夫与女儿之间,微笑道:
“镖局都在附近跑,两三天就回来了,船帮一走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而且听南来北往的客人说,跑船很危险,江湖上的匪人多,不遇上还好,遇上把船一劫,为了不被人发现,都是一船一船的杀人……”
啪—
杨屠玥筷子拍在桌面上,看了看旁边的女儿:“丫头在了,店里的客人懂个什么,都是些满口空话的,以后少听。我不去船帮,就在岳阳待着,给丫头攒嫁妆。”
小丫头嘻嘻笑了下:“我什么时候才能嫁人呀,今天遇到个哥哥,长得好俊,比爹爹俊多了……”
“你这丫头,哪有你爹爹俊?”
“唉~丫头这是长大了……”
窗内一灯如豆,随着小丫头的插科打诨,小门小户的欢声笑语,如同往日一样传入雨幕之中,许不令抵达岳阳的第一天,便这么平平淡淡的结束了……
————
翌日清晨,东方发白,雨幕却没有停下来。
湖畔的楼船上,王府护卫开始换班,早起的丫鬟在厨房内生火做着早膳,各房的姑娘们还未起床。
往日这个时候,起的最早的应该是身为道士的宁玉合,不过昨晚上照顾喝醉在床上打滚,非要听故事的小满枝,宁玉合忙活了半晚上,此时尚未醒来。
而在宫里常年失眠,导致晚起习惯了的萧湘儿,今天却是最早爬起来,站在楼船后方的露台上思考人生。
深秋清晨的寒风吹拂长发,淡淡的雾气和雨幕,让洞庭湖面看起来朦胧缥缈如同梦境。
萧湘儿用手扶着栏杆,轻轻揉着有些酸软的腿,勾人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窘迫。
昨晚上是怎么了,我都说了些什么呀……
萧湘儿时而咬咬下唇,回头看上一眼,有点不敢进屋。
昨天她拿了钟离玖玖配好的药,为了尝试下效果如何,和许不令一起喝了。
从感受来看,她没发觉药有什么作用,连感觉都没有。
可从效果来看,明显很惊人,她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都抖出来了,什么‘第一眼就喜欢上、喜欢霸道些、解毒全是找借口……’,这哪儿她该说的话,她萧湘儿岂是这么不知羞的女人。
可她偏偏就是说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感觉当时说话就没过脑子,就是想说话,想把心里的东西倒出来,给最喜欢的人听,希望得到认同和满足,希望看到对方眼中感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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