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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跟耳语一样响了起来:“脚底下。”
高老师。
我往下一看,心底大骂那帮孙子鸡贼。
门脸的门槛前面,铺着一层十分轻薄的香灰。
我要是一脚踏上去,哪怕身上披着水母皮,也得当场被人发现——脚印子会印上去。
大意了,我想谢谢高老师,不过转念一想,微微一愣。
我穿着水母皮呢,高老师又是怎么看出我来的。
高老师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只剩下唇语:“上我那。”
他手里攥着个大笤帚,身子遮住了我,一边划拉,一边唱:“个是阆苑仙葩诶,一个是美玉无瑕啊呀呼嘿……”
表面是扫地的样子,其实把我的脚印子全清理干净了。
我进了高老师药店之前,看见门脸的窗帘还是拉着的,不知道老头儿怎么样了。
这一阵子,秀女他们那些厌胜门的,一直在替我照顾老头儿。
进了高老师的店堂,高老师慢慢悠悠一副很自然的样子进来,关上了门,脸色立刻就变了,准确无误的透过水母皮盯着我:“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回来?”
江采萍微微一笑,恶作剧似得说道:“脸变得这样快,相公这位长辈,难不成,学过川剧?”
我把水母皮揭下来:“看老头儿一眼——您能看穿水母皮?”
高老师往自己挽起袖子的胳膊上一歪下巴:“我一个卖野药的,没点眼力,靠什么吃饭。”
高老师臂弯内侧,有一个十字伤疤,像是划开之后,缝合过。
没人会没事干劈自己胳膊玩儿——高老师皮下,埋了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没有细提的意思,低声说道:“胡闹。你要上玄武局,是不是?”
不愧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点了点头。
高老师沉默半晌:“不去行不行?”
其实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就没抱着什么希望——好赛上菜市场还价,有枣没枣,也得打一杆子。
我摇摇头:“我不去,我朋友活不了。”
不,这只是我一开始的目的。
现如今,牵扯已经太大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了。
高老师一点没意外,吐了口气,缓缓说道:“儿大不由娘,谁也没辙。”
他抬起头,也像是彻底死了心:“那你去吧。老头儿我给你照顾——再怎么说,我能活的比他长,养老送终,不是问题。”
我鼻子忽然一酸。
以前,高老师还开玩笑,说我们是老中青三代光棍。
我要是死在外面,老头儿有人养老送终,高老师自己呢?
我盯着他:“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回来。”
高老师摸了摸我脑袋,忽然有些失神:“都这么大了——那一年你来,还跟个小猫似得,知不知道你生下来多少斤?五斤半。”
高老师第一次跟我讲,我小时候的事儿。
以前,他对这些,一直讳莫如深。
我顿时一愣,后知后觉:“您认识我妈?”
高老师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保温杯往嘴里灌水,这才发现保温杯早就空了,这才说道:“我见过——别提你妈的事儿了,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我抬起头:“高老师,你……是不是也去过四相局?”
高老师手一颤,仿佛被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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